第100章

日子無波無瀾地過了幾個月,眼看著就要入冬了。

天氣一天天地冷了下來,不多時就落了第一場雪。

沈秋庭一覺醒來,就被窗外滿眼的白晃了一下眼睛。

窗外的雪已經停了,陽光很好,下了一夜的雪只剩下一點雪屑,在明凈的天空中上下翻飛著。

沈秋庭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位置。

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上面的人已經不見了。

這段時間白觀塵分外黏他,斷然不可能不在他身邊。

沈秋庭心裏一驚,唯恐出了什麽事,掀開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蓋上的厚厚的狐裘,跳下床就跑了出去。

他剛一推開門就停下了腳步。

白觀塵在院子裏,正在練劍。

一直被束之高閣的飲雪劍就在他的手裏,時隔百年,靈劍終於再次在白觀塵手中放出了奪目的光彩。

沈秋庭看了一會兒,不知怎麽的,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就好像到了這一刻,百年前那場無妄之災才終於在他們這裏有了一個收場,他們失去的東西,終究也都回來了。

白觀塵將一套劍法練完,才察覺身後多了一道熟悉的氣息,他心底不自覺地慌了一下,回頭稍顯狼狽地看了沈秋庭一眼,收了劍,打了個招呼:“醒了。”

沈秋庭倚在門邊上倦倦地打了個哈欠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嗯”了一聲。

就像是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之前一樣輕松自然。

白觀塵不經意看到沈秋庭還沒來得及穿鞋的雙腳,也顧不得別的,走到沈秋庭面前就想抱他回去。

將要觸及到沈秋庭的腰身的時候,他的手指忽然不動了,像是在躊躇還能不能繼續往前。

這段時間師兄肯陪著他度過心魔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不敢再奢求更多,也不敢將這段時間師兄拿來哄他的話當真。

沈秋庭看著他的模樣,笑了一聲:“怎麽著?不敢抱了?以往不還抱得挺順手嗎?”

白觀塵的臉色迅速白了下去,忍不住低下了頭,嗓音艱澀道:“這段時間是師弟僭越了,以後……不會了。”

他話音剛落,突然感覺一雙溫暖的手捏上了他的臉頰。

他擡起頭來,就見沈秋庭一臉無事發生的樣子沖他暗示:“腳冷。”

白觀塵呆愣地看著他。

沈秋庭簡直要被他氣死,氣勢洶洶地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直言道:“抱我回去不會?”

他這麽大一個媳婦兒,要是因為想東想西就沒了,豈不是要虧死。

白觀塵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會兒,臉漸漸紅起來。

他把沈秋庭打橫抱起,放回了臥室裏的床上。

兩個人的身子貼在一起,沈秋庭坐在床上,緊緊揪住了白觀塵的袖子。

他晃了一下神,竟生出些少年時的情緒來。

那個時候是他第一次養師弟,甚至他自己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可時間一晃,百年就過去了。

白觀塵見沈秋庭一直揪著他的袖子,也不說話,有些擔心:“師兄?”

他蹲下身去,就看見了沈秋庭通紅的眼眶。

沈秋庭終於忍不住,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

他哭得無聲無息,白觀塵只能感覺到一團濕熱從肩頭暈開,燙得他心尖都發疼。

沈秋庭悶著頭哭了一會兒,才終於把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他松開白觀塵的衣服,若無其事地問道:“你什麽時候清醒過來的?”

白觀塵如實道:“今天早晨。”

沈秋庭“嗯”了一聲,道:“你去閉關吧。”

白觀塵識海中的心魔已經盤踞了百年之久,哪怕現在消散了,也說不準會留下暗傷之類的隱患,閉關疏導一番也是求個心安。

白觀塵應了一聲,只是看著他,沒有要走的意思。

沈秋庭被他盯得臉熱,一邊嫌棄他膩膩歪歪的,一邊忍不住擡頭親了他一口,道:“你去,我就在這裏,不會走。”

白觀塵出關那天,一直沒有消息的清虛道君忽然傳了一道符紙過來。

這符紙並非普通的傳音符,乃是一件秘寶,只有用秘法才能催動,傳過來的也並非是聲音,而是傳信人書寫於上的文字。

而這張傳過來的符紙上,只用血寫了“東域”兩個字。

兩個字像是倉促之間寫成的,歪歪扭扭,缺筆少劃。

祁思南收到符紙的時候嚇了一大跳,當即就把其他人都叫了過去。

師兄妹幾人對著一張符紙,都感覺到了棘手。

祁思南下意識看向了沈秋庭。

師父不在,大師兄就成了主心骨。

沈秋庭接收到小師弟的目光,擰了擰眉,問道:“師父的命燈怎麽樣了?”

祁思南立刻回答道:“命燈沒有任何問題,師父眼下應該還安全。”

就是因為如此,這張符紙的來歷才顯得分外奇怪。

沈秋庭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有危險,那師父應該是被困在什麽地方了——聯系過東域與我們交好的門派世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