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坦白從寬

在晝夜幾番輪轉後,會考終是落下帷幕。

參試的舉子們從如同牢房的號舍裏魚貫而出。

有些帶著笑意仿佛成竹在握,有些面容憔悴心寒意冷。短短三日,仿佛是經歷了一場難以言說的坎坷之途。但冷暖自知,寒窗苦讀的謎底,只等著放榜那日才能揭曉。

“滿寶。”

謝衡追在季淮身後,可季淮假裝聽不見,撅著腮幫子頭也不回,徑直向前走。

“滿寶,我不是有意瞞你的。”謝衡說話間帶上不易察覺的緊張。

季淮故意扁扁嘴,發出一聲清響,“哼。”

謝衡想要牽住季淮的手,季淮也佯裝生氣,躲著不叫他碰。

孟瑜和賀放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知他們之間是怎麽回事。

孟瑜不解,喃喃道:“原不是好好的麽,滿寶在鬧什麽脾氣。”

這段時間倆人在院裏整日總是很高興,會考結束出了門就變成這副模樣。

賀放眯起眼睛,高深莫測道:“嗯,我看八成是謝靈台那點小秘密被發現了。我就同他說過,早說早痛快。只要是秘密,總有一天也會被連根翻弄出的,還能藏得了一輩子麽。”

賀放搖頭,抽出扇子晃了晃。

謝靈台總擔心這擔心那,總想找個適當的時機說。按他說的,人家季淮都不嫌你,還顧慮什麽。

賀放說者無意,但聽者卻放在了心底。

孟瑜聞言,瞳孔微縮,臉上帶著一絲慌張,緩緩道:“也許謝兄有自己的顧慮。滿寶性子很好,但若是謝兄瞞他,滿寶定也是會生氣的。”說罷,頓了片刻,繼而試探道:“賀兄換個角度,你會不會生氣呢。”

賀放尋思一下,隨意道:“嗯,也許吧。”

孟瑜不自覺握著書箱的手緊了緊。

“算了,我看呀,他們的心結一會兒就解開了,你我不用為他們操心。”賀放捧起孟瑜微微低下的頭,打趣道:“小魚兒,別不開心。來陪爺兒去吃飯,爺兒給你打賞。”

孟瑜覺得賀放觸碰的位置發燙,向後退了半步,哽咽道:“我、我想起還有些事,先走了。”

賀放見孟瑜要走,那肯輕易撒手,懶皮懶臉得追了上去,大方道:“算了,爺兒決定今天不下館子了,還是陪小魚吃陸家廚子的飯吧,他家廚子做的味道也還湊合……”

幾步之外的陸柏雲:“……”

考試砸了,我不僅沒人安慰,還有人要搶走我的飯。

難過。

……

“滿寶,我錯了,不要躲我好麽。”

跟著季淮走了片刻,眼見季淮體力不支,腳步慢了下來。於是從後輕輕抱住了季淮的腰,略帶一些鼻音,聽起來怪可憐得。

季淮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訴他自己根本就沒有生氣,不過轉念想到了大國寺上被謝衡連聲的追問,還被咬了耳朵。

便梗著脖子,硬聲道:“若不是我半夜突然醒了,還不知謝狀元的如此神通。還說要考狀元,哼,都成主考官了。”

那日夜裏,六子和小四鬼鬼祟祟跳窗戶進來送吃食,被他抓了個正著。

這兩人原本死鴨子嘴硬一個字都不敢吐出來。於是季淮暗戳戳得威脅他們,日後他在謝衡吹枕邊風,要他們不僅要掃一年的廁所,沒準半輩子就和廁所過了。

六子和小四頓時被嚇得面無血色,倒豆子一般全吐了幹凈。

還不忘說自家主子的好話。

說什麽他家少爺只是不知道怎麽貿然說清這才沒和同他解釋原委。還說什麽在花朝節一見傾心後,他家少爺是把他當成了心尖的寶貝,交代著他們幾個暗侍輪流守著,是掉了根頭發都心疼的。

當然謝衡作為當朝永固公主的獨子,少年時考上狀元的光榮事跡事跡也被二人驕傲得招供了。

若不是季淮攔著,他們二人怕是連謝衡每日吃幾頓飯,讀幾本書,幾點起床幾點睡覺的瑣事都一件不留得交代清楚。

他們兩個就像村頭無聊的小老太太,逮到了聽眾就能嘮上一下午,看看都把孩子都憋成什麽樣了。

季淮雖然早就猜了謝衡家世不凡,不過也就以為他是書香門第之後,最多也就是上京的尋常官宦人家。

他實在不敢相信,那個笑眯眯給他做湯的夫人居然是公主大人。

“我…我只是,不知怎麽與滿寶說。”

謝衡抱緊著季淮軟綿綿的小肚子,“我只怕滿寶不喜歡,但我可以保證,朝堂紛爭斷不會打擾滿寶分毫…”

“原來…靈台是擔心這個。”季淮雙手交叉轉過頭,“那你也太不了解我了。”

轉過身才將謝衡欲言又止的躊躇模樣盡收眼底,發現他是真的以為自己生氣了。

於是伸直胳膊,心疼捏住謝衡盡是落寞臉頰,揉了揉,“我沒有責怪你,只是下一次,靈台有什麽事就與我直說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