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雪中春信 “謝小盈,你就只要女兒,不……(第2/3頁)

“……什麽?”顧言薇失聲。

元月元日,皇帝不至凰安宮。

李尚宮屏息跪在地上,一言不敢發。她雖問了常少監緣故,可常少監三緘其口,並不肯說,李尚宮只能這樣回稟給皇後知道。

顧言薇心裏掀起驚濤駭浪,她所有的思緒一瞬間攪在一起,紛亂如麻,抓不住一丁點的頭緒去思考皇帝何故如此!

她不知覺中,手已捂住了胸口,顫聲追問:“李尚宮,你可確定,陛下是在金福宮嗎?”

旁人聽了這樣一問,或許不知道皇後何意。但李尚宮自顧氏由太子妃被冊封為皇後時就已侍奉左右,她十分清楚,皇後這是怕皇帝與謝修媛共度元夜。李尚宮以額點手,頭也不敢擡地回答:“回稟殿下,奴未能得見陛下,但……金福宮裏確實點著燈,常少監侍立在外,陛下……應當是在裏頭的。”

顧言薇閉了閉眼,她喉頭腥甜,因此一時緘默。

她腦海裏俱是皇帝今日離開凰安宮時投擲來的那一眼,初時她本沒覺得有什麽,只這一刻回想起來,方覺得那一眼竟是至冷,至寒。

她有些怕了。

皇帝縱然給了她一時的體面,可……在宗朔心中,她還是他的妻嗎?

中宮皇後的位置,他又是否真的能容許她繼續坐下去呢?

……

頤芳宮內。

謝小盈的膝傷並不重,她養了兩天膝蓋上的淤青就盡化開了,雖確實受了點寒氣,但謝小盈頑強地灌了幾天姜湯,也並沒有發作出任何病症。然而,沒隔幾日她就來了月事,她便索性臥床休養。

其間皇帝來了一次,被謝小盈借著身體不適給勸走了。

她那日態度顯得冷淡,宗朔到底倨傲,只認定她沒有消氣,便沒多糾纏。

荷光原本不知道凰安宮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後聽了香雲轉述才驚怒起來,她壓著聲向謝小盈抱怨:“皇後怎能這麽對我們?她竟敢搶咱們的公主!”

謝小盈已過了最生氣的階段,看荷光這樣憤憤不平,還覺得有些好笑。

看看,仔細算來宗朔待她當真是不錯了。連荷光這樣土生土長的古人都被皇帝縱得有了脾氣,認為皇後的舉動不妥。

謝小盈自己想通了,她便反過來開解荷光,“皇後不過是試探我而已,是我太輕易落進她的圈套,理當受罰。”

荷光被謝小盈這樣說得有點發懵,“那……娘子何故冷淡陛下呢?昨日您沒瞧見,陛下從正殿出去以後,站在外頭的老松樹下,一個人發了好久的呆。”

謝小盈低下頭,摸了摸裙子上的繡紋,好半天才說:“我求自保罷了。”

荷光以為謝小盈的意思是想用欲迎還拒的手段在皇帝面前自保,便沒多說什麽。

然而,謝小盈想的自保,卻不是為了保全皇帝恩寵。她是想保全這具軀殼裏,屬於她自己的靈魂。

宗朔的真心固然可貴,可如果回報他的真心,就要以無數次任人折辱為代價,謝小盈選擇先捍衛她自己的尊嚴。

宗朔雖被謝小盈趕走了一次,但沒過幾日,他又登上門來。

彼時臨近十五,宗朔提了個兔兒燈來,說是要送給無憂。

謝小盈披了件雪氅立在殿外迎接宗朔,聽他這樣說,便點點頭,領著宗朔去了東側殿。

無憂看到宗朔頗高興,一邊喊爹爹,一邊歪歪搖搖晃著身子迎上來。宗朔幾日來心中的沉悶,被無憂這一喊,喊散了泰半。他蹲下來,把兔兒燈交給了無憂,讓無憂拿著玩。

父女兩個頗親熱,謝小盈看了一會,便沉默地退了出去,自己立在廊下等候。

宗朔陪無憂玩了少頃,正回頭想說話,才發現謝小盈沒在殿內。他一怔,起了身,讓乳母陪著無憂,自己則走了出去。

見謝小盈裹著披風煢煢孑立,宗朔心裏一陣酸楚。他走上前,從後面輕輕擁著謝小盈,低聲問:“盈盈,你可是還在怪朕?”

謝小盈側首看了皇帝一眼,退開半步,“臣妾不敢。”

宗朔呼吸一滯,他懷裏落空,連心口都有點被人擂擊似的隱痛。宗朔的臉上浮起些急迫之意,焦躁道:“盈盈,你分明就是怪朕!朕說了,你有什麽脾氣大可以同朕發出來,但不要做這樣拒朕於千裏之外的姿態!”

而謝小盈只是緩慢地擡頭,平靜地迎上了宗朔的目光,她再次重復,“臣妾,不敢。”

宗朔氣堵,死死盯著謝小盈,好半天說不出話。

他不懂,明明他沒有準許皇後抱養無憂,明明他已經三番五次向謝小盈賠罪,為什麽她就是不能原諒自己?難道他的一片真心,在謝小盈眼中竟就這樣不值一提嗎?

他深深吸氣,卻不願真與謝小盈撕破臉。他不能忍受謝小盈再多哪怕一點的疏離了,單是現在這樣,宗朔都覺得內心悶苦,無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