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③(第2/3頁)

外賣的味道大,聶九羅收拾好之後,紮緊袋口放到了門外,反身進屋時,瞥到隔壁的房門,猶豫了一下,過去敲門。

孫周畢竟是受傷了,血淋淋的,於情於理,她該表個問候。

好一會兒,門才打開。

果然是孫周,他穿酒店的浴袍、布拖,頭臉以及肩膀、胳膊,好幾處紮著繃帶,也許是因為受傷,整個人精神萎靡,眼神也呆滯,看了聶九羅好一會兒,才說:“哦,聶小姐。”

那神色,仿佛剛剛記起這世上還有她這麽一號人。

“聶小姐,你怎麽回來的,叫滴滴打車嗎?”

聽這問話,應該是沒跟旅行社聯系過,還有,居然還關心了一下她怎麽回來的,真是讓人“感動”。

“你沒接到旅行社的電話?”

孫周的眼珠子像死魚眼珠那麽鼓著,想了一兩秒鐘,才說:“手機放車上,忘拿上來了。”

“那趕緊去拿,旅行社一直在找你,可能都聯系你家裏人了,你這樣一直失聯,他們怕是都要報警了。”

孫周又想了想,像是才反應過來這事的嚴重性:“是,我盡快去拿。”

他嘴上說著“盡快”,但是語速一點都不快,慢吞吞的,反應也滯後,有點遲鈍,像電影《瘋狂動物城》裏那個急死個人的樹懶:別人即時就能做出反應,他得停個兩三秒。

孫周之前不這樣啊,這是被嚇出PTSD了?

聶九羅忍不住又多問了幾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這傷是怎麽弄的?你後來開車去哪了?”

孫周說:“傷啊……”

他還是慢吞吞的,伸手去撫額頭的紗布,那動作之緩,緩得聶九羅恨不得伸手幫他摸:她其實不算急性子,實在是因為孫周這蝸行牛步的,太急人了。

“野狗咬的……又咬又抓……我去醫院處理了一下,後來……太累,在車裏……睡了一覺。”

聶九羅無語,聽他說句話,真是能耗掉人所有的耐性,還有,他還“睡了一覺”,心比臉還大,這是完全忘了自己把乘客給拉丟、且差點把乘客給軋了吧?

她結束這對答:“那你盡快跟家裏聯系吧,好好休息。”

***

回到屋裏,聶九羅坐回桌邊,繼續無語。

她直覺孫周有點奇怪,不過,她並不關心這種奇怪:畢竟只是臨時而又松散的雇傭關系,人回來了就好,至於發生了什麽事、回來之後會引發什麽連帶反應,交由他身邊人去探究吧。

點開屏幕,一封新郵件跳了出來。

是“那頭”發的,應該是查到了白色越野車主的資料,只是孫周既然是被野狗咬的,那個男人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聶九羅隨手點開。

臉對得上,果然是那人,名叫炎拓,西安人,九三年生,未婚,奉公守法,沒有任何前科,名下登記了不少產業,包括鬧市區臨街的一整條商鋪。

聶九羅心說,這要是白手起家,還是頗有點能耐的。

再往下看,原來主要是有個好爹:炎拓的父親叫炎還山,九十年代初就下海,開過煤礦,當過包工頭,在股票剛放開的時候炒股,在房子不值錢的時候囤房,簡直人生贏家,除了死得太早——過世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

炎拓的母親叫林喜柔,九十年代後期在炎還山當包工頭的建築工地上出了意外,被淩空墜落的水泥板砸成癱瘓,腦部也受重創,沒有任何認知,一直臥床至今。

聶九羅看到後來,頗有點唏噓,理了下時間線,炎拓等於在孩童時就“失去”了母親,沒幾年又喪父,小小年紀,又守著一份遭人覬覦的家業,真不知道是怎麽一路熬過來的,難怪看他眉眼,是個不常笑的——不是有句俗話嗎,幸運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在治愈童年。

不過,路人的事情,就讓它路過吧。

聶九羅關了郵箱,又一次嘗試線稿,這一回,不知是吃飽了來了精神還是從照片中得到了靈感,進行得居然相當順利,筆下勾抹挑畫,出的圖漸漸有那味兒了。

正漸入佳境,桌子倚靠著的墻上,又是一聲沉重鈍響,這一次,可絕不是人撞到的了:聶九羅直覺應該是重物猛撞才能出的聲音,而且,隱約還伴有玻璃的碎裂聲。

她一個分心,手上一滑,魔女那本該線條優美的脖頸曲線,滑成了一道僵直的斜線。

什麽情況?孫周這是在拆屋嗎?

聶九羅坐了會,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站起身,向著門口過去,或許是心裏有什麽預感,腳步越走越緩,及至到了門邊,手已經挨著門把了,又縮了回來,再然後,小心地湊到貓眼上,看外頭的動靜。

對比正常視角,貓眼的成像稍稍有些膨脹,外頭挺安靜的,燈光明亮。

聶九羅籲了口氣,正想移回目光,有個人進入了貓眼的視線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