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⑥(第2/3頁)

好不容易把醬缸挪到門口,女人端了水盆來讓炎拓洗手,炎拓一邊往手上打著肥皂,一邊不動聲色四下觀望,這一觀望,心裏頭更是警鐘大作了。

片刻之前,就近的路上還空無一人,現在,多出三個人來。

一個是六十多歲的瘸老頭,花白頭發,拄拐,離他約莫百來米遠,看架勢是要往這頭走,不過現在正停在路上,哢嚓哢嚓摁著打火機,試圖點煙。

一個是三十來歲、穿藍色工裝褂的壯年男人,腦袋挺大,頭發下沿緊接著衣領,敦敦的仿佛沒脖子,他坐在斜對著這女人平房的一道殘墻的墻根處,正嘎嘣嘎嘣地啃黃瓜,身邊還放了個開了蓋的醬罐,啃一口,就把黃瓜探進去蘸點醬。

最後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剃著平頭,長得倒不能算醜,就是眉眼潦草了些,五官齊齊往臉中央攢聚,而倘若把中間那塊兒抹上白粉,活脫脫京戲裏的醜角形象——他已經走到了車邊,正好奇地往車裏頭張望。

炎拓朝他的方向喝了一聲。

那小夥子嚇了一跳,脖子先是一縮,緊接著就往這頭伸探,瞬間滿臉堆笑:“哎喲,哥,你的車啊,真好看。”

炎拓自己車上有鬼,自然把人往最壞處琢磨,他覺得,最糟糕的情況莫過於兩個——

一是,那個所謂壞腦殼的馬憨子,其實是在裝傻。他看到了車後廂裏綁著的人和發生的事,已經跟村裏人通過氣了。

二是,這個叫什麽板牙的村子,本身就有問題。沒準就是現代版的孫二娘黑店,專挑落單的過路人下手,劫財害命。

總之是,走為上策吧。

他也顧不上跟那女人打招呼了,雙手在水裏快速攪洗了之後起身,邊甩著手邊往車邊走。

身後,女人想叫住他,一時間又沒合適的借口。

那小夥子見他過來,趕緊退後兩步讓道,邊讓邊殷勤地跟他搭訕:“哥,你是來找人的?”

“不找人,路過,問路的。”

小夥子的笑裏多了幾分狡黠的意味:“我們這村子在盡裏頭,來的都是奔著來的,哪有路過的?”

神經病,管天管地,還管上人是不是路過了,炎拓沒搭理他,一手拉開車門,正待擡腿上車,那小夥子一把把車門給攥住了。

炎拓心裏咯噔一聲:這是真有問題了,這村子、這人,真有問題了。

他看向那小夥子,不動聲色:“怎麽著?”

那小夥子讓他這麽一看,心頭止不住犯慫,訥訥地松開手,又是臉上堆笑嘴裏跑車:“不是,哥,我要去大路口,方便捎我一段嗎?”

炎拓一句“不方便”正待出口,斜裏傳來懶洋洋的一句:“山強,甭做夢了,有點出息,別看人家車好就想往上蹭。”

是那個大頭男人。

山強立時垮了臉,轉頭向那男人罵:“關你屁事啊。”

那男人把剩下的一截黃瓜屁股塞進嘴裏慢嚼,沒搭理山強,卻拿眼睛斜乜著炎拓:“這就走啊?問完了路,不得給點咨詢費啊?”

果然,是遇到地痞村霸了。

炎拓懶得惹事:“多少錢?”

那男人拍拍手起身,慢吞吞走到炎拓面前,比劃了個“三”的手勢:“三百塊,不過要現金啊。”

這年頭,雖然電子支付已經大行其道,但炎拓出門時,還是會在身上放個千兒八百的以防萬一,再說了,三百塊,在訛詐界,也不算獅子大張口。

他低頭去掏錢包。

就在這個時候,那男人忽然一頭向著炎拓懷裏撞過來,同時嘴裏大吼:“還裝什麽啊,幹他啊!”

炎拓其實覷到這男人來勢了,下意識後退,但幾乎就是同一時間,身後的那個山強也撲了上來,兩手死死摟住了炎拓的腰。

兩個人,一個前撞,一個後摟,炎拓被疊在中間,頗似三明治的夾心餡,再加上他是在後退的,三個人,全都沒穩住重心,一起跌滾在地。

炎拓心叫不好,身未落地就是一記勾拳,把那男人的大頭打得歪向一邊,正待翻身起來,腰間一緊,又被抱翻開去——那個山強也不跟他纏鬥,就是自後拼命抱住他,說死也不松手。

這一百幾十斤的分量墜在背上,著實要命,炎拓暗暗叫苦,下一秒,眼前一暗,是那個大頭男人又撲了上來。

三個人,立時陷入一場廝打混戰。

老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炎拓雖然仗著身手敏捷,總能讓兩人吃到苦頭,但如被藤纏蔓繞,總也脫不了身,正心急如焚,一瞥眼,又看到有人加入戰團。

是那個拄拐老頭,一臉兇悍,一瘸一拐地大踏步過來,拐身高高揚起,向下便砸。

說時遲那時快,炎拓腦子裏靈光一閃,用盡渾身的力氣猛一翻身,這一翻把死摟住他的山強硬翻到了上頭,而老頭的那一拐,恰恰砸在了山強頭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