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⑨(第2/3頁)

興許他在她身上注射了什麽、安裝了什麽呢。

***

十分鐘後,聶九羅風一樣卷出了門,給盧姐撂了句話,說是去做體檢。

盧姐驚訝:“這麽晚了,醫院還體檢啊?下班了吧,要不明兒再……”

話沒說完,人已經沒影了。

盧姐心頭惴惴,總覺得聶九羅看展回來之後透著一股子詭異,這麽急急慌慌去做體檢,她是不是在身上哪兒摸著腫塊了?

越想越是忐忑,打定了心思要等她回來,這一等就等到了淩晨一點多,聶九羅推開大門進來,極度疲憊,步子都像是拖拽著的。

盧姐緊張地要命,迎上去問:“體檢……沒事吧?”

聶九羅說:“沒事。”

然後繞開盧姐,回了房。

嘴裏說沒事,但這臉上身上,都寫著“有事”啊,盧姐急得沒法,到底是放不下心,猶豫再三之後,給她泡了杯桂圓枸杞水送上去。

一上二樓,盧姐就嚇了一大跳。

聶九羅把工作室裏大部分的塑像都搬到台邊的空地上,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圍成了一大圈,她自己就坐在圈子中央,挨挨這個,摸摸那個,最後非常愜意,躺了下去。

撞都撞見了,不能當什麽都沒看到,盧姐訥訥:“聶小姐,怎麽躺地上了,不涼啊?”

聶九羅說:“你看它們,多可愛啊。”

可愛什麽啊,聶九羅的作品,精美細致那是真的,但要說可愛,盧姐是萬萬不能認同的,她覺得遠不如喜羊羊和美羊羊可愛。

她把枸杞水放到桌上:“自己做的,是怎麽看都可愛。”

聶九羅喃喃:“差一點,就再也摸不著它們了。”

盧姐心裏有數了:這八成是小年輕的疑神疑鬼,身體有點不對付就懷疑自己病入膏肓,體檢了之後什麽事都沒有,心情一好,更熱愛生活了,看什麽都喜歡。

雇主沒事,盧姐也跟著歡喜:“沒事就好,老天爺給你送禮呢。”

聶九羅沒說話,躺得更放松,眸光漸漸斂回來。

不是老天爺,是炎拓給她送禮呢。

***

接下來的三天,一切恢復如常,聶九羅補辦了手機號碼,先用舊手機湊合著,預備過一陣子幾個大品牌出新再換新機型,其它時間,就用來練小物件手塑:揉好煉制泥,揪一團在手裏,就可以隨心所塑了。

她以唐代周昉的《簪花仕女圖》為藍本,逐一捏制或撲蝶或拈花的豐腴美人,唐裝仕女一個個姿態萬方地站上台面,不失為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這天下午,陽光斜斜透進窗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聶九羅給第六位美人塑“娥眉”,以今人的審美視角來看,唐時的“娥眉”其實不好看,粗圓如蛾子翅膀,倒八字般點在眉心兩邊。

手機響了,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聶九羅一手泥,不方便解鎖,拿下巴頜尖在屏幕上滑了一道。

炎拓的聲音傳來:“聶小姐?”

聶九羅心頭一緊,旋又徐徐舒開,朝手機瞥了一眼,沒吭聲,繼續跟唐女的娥眉較勁。

炎拓坐了會冷板凳,又問:“在嗎?”

聶九羅說:“有話講。”

炎拓:“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聶九羅:“哪?”

炎拓:“我給你叫個網約車,六點鐘到你家門口接。”

聶九羅嗯了一聲,不再說話,炎拓那頭默了幾秒,也掛掉了。

看看時間,四點半,還來得及洗個出門澡。

她撂下仕女,又揪了一團泥到手中,開始捏炎拓,只求出個大致輪廓,不用精塑眉眼,所以幾分鐘就出活了。

她把泥人立起,低下頭,下巴擱上台面,和“它”對視良久,然後擡起手,中指用力一彈,就把泥人彈飛了出去。

泥人半空旋翻,揉泥性軟,落地不碎,只砸了個扁。

聶九羅心說:這一局算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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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正,聶九羅一襲絳紅高開叉的及踝長裙,外罩黑色小西服,蹬一雙黑色系帶高跟鞋下了樓。

聽見“噔噔”的高跟鞋聲,盧姐從灶房裏探出身子:“今天也不在家吃啊?”

聶九羅旋甩著銀色鑲鉆的小坤包,說:“不在。”

盧姐目送著她出門,有點羨慕聶九羅,也羨慕現在的年輕姑娘:真好,濃紫寶藍,絳紅翡綠,怎麽漂亮怎麽穿,線條裁剪還這麽貼身,哪像她那個時候,社會風氣偏保守,衣服穿得緊繃點勒胸都會有人背後指戳不正經。

她低頭看自己已經有贅肉的腰身和粗胖的腿,怪遺憾的。

***

車到地方,是條步行街的街口,華燈初上,正是飯點,街上人來人往,聶九羅下了車,正不知道往哪走,一個系著圍裙的年輕小夥計向她招手:“聶小姐吧?客人說地方不好找,讓我來接。”

果然不好找,店面並不在主街,在岔路的小街,還是盡裏頭的一家老字號鹵水鋪子,這年頭,酒香也怕巷子深,地理位置不好,生意自然就清淡,難怪正值飯點,還能支使人手出去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