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②④(第2/4頁)

她還要更特殊些,因為她下來的時日還不算久,眼睛原有的官能還在,嗓子裏出的音依然能字正腔圓——這一點比“夕夕”要強,“夕夕”雖然也能說話,但受下頭的影響太大,更習慣白瞳鬼間的溝通,說人話時怪裏怪氣、支離破碎,怎麽矯正也擰不過來。

鏈子是有吊墜的,兩粒,一粒是溫潤的小柿子,一粒是雕工精細的小花生。

小柿子上,正緩緩滑墜下一粒血珠。

好事會發生。

炎心走過來,扯了扯她的衣角,又擡手示意了一個方向:“媽,壞女人,帶來。”

循向看去,有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正歪癱在地上,滿面血汙,形貌瘋癲,一頭長發被拽得披一縷禿一塊,炎心就是這樣揪著她的頭發,如役使畜生般,把林喜柔一路驅趕過來的。

那女人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目光重又收回,先回到輕晃的鏈墜上,又轉到炎拓身上,最後,落到了聶九羅身上。

她上前一步,問炎拓:“她叫什麽?”

炎拓完全沒聽到那女人的話。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手上沾了很多血,聶九羅就在這兒,靜靜地躺著,眼眉處沒濺到血,看起來很安寧,仿佛只是睡著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炎拓突然產生了時空的錯亂感。

這是夢吧?

或者他是快要死了,他其實還淹在澗水中,一切都只是他嗆水昏迷、行將溺亡時產生的荒謬臆想罷了。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他松了口氣,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下一秒,發根生疼,那個女人揪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拎了起來,迫使他仰面朝著自己,又問:“她姓什麽?”

炎拓看了看她,又看她身側站著的小白瞳鬼。

真的好像心心啊,臉型,鼻子,嘴巴,哪哪都像。

再看遠處,那是林喜柔。

這個夢可真齊全,誰誰都到了。

他遊魂樣喃喃了句:“姓聶啊。”

“聶什麽?”

“聶九羅。”

那個女人松了口氣,撒開手,說了句:“不是。”

沒了女人的揪抓,炎拓的頭一下子垂下來,脖頸和脊椎都似乎承不住頭下垂的力道,一起被帶倒,以至於整個身體都栽倒在地。

他一側的頭臉貼著粗糲的地面,看近旁的聶九羅,然後伸手去攬她身體,一只手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張開,慢慢覆在她尚有余溫的後腦上。

怎麽才能快點醒呢?

印度教裏說,世界是梵天神的一場大夢,所有人都生活在他的夢裏,只要他夢醒、翻身,所有人,甚至於花草樹木、山川河流,都會灰燼樣從他夢裏抖落。

如果這不是他的夢,那他希望是梵天的夢,希望梵天夢醒,黑白澗坍塌,自己的身體寸寸化作飛灰,抖落到無窮深處。

那女人的喃喃自語絮絮飄進他耳朵裏。

“聶九羅,夕夕,不是,九月四號,九四……”

他的身體忽然又被揪搡了起來,有個惡狠狠的聲音響在耳邊:“她爸爸,是不是叫聶西弘?聶西弘呢?”

真是太吵了,想睡覺都不讓人安穩。

炎拓睜開眼睛,冷冷看這個女人的臉,突然間,腦袋狠狠一磕,正撞在這女人頭上。

這一撞,撞得那女人踉蹌後退,也撞得炎拓眼前金星亂晃,他咳笑著栽回地上,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炎拓一走,洞穴裏就安靜了,只余洞口掛著的水聲,嘩啦不絕。

余蓉有點躁郁,但說不清這躁起自何處,她伸手進內兜摸煙,這才發覺衣服內外透濕,那點煙早就濡成渣了。

她拈起煙渣,送進嘴裏慢慢嚼。

馮蜜忽然嘿嘿笑了兩聲,聲音尖利而又刻薄:“真聰明,像烏龜一樣縮在這裏,指著一兩個人救命呢。”

大頭惱怒:“你特麽閉嘴。”

馮蜜偏不閉嘴,話還說得慢悠悠的:“我小時候,可聽了不少纏頭軍的傳說,熊哥後來還給編過順口溜,叫纏頭軍,纏頭鬼,黑裏別逢,白裏莫見。嗐,我還以為多厲害呢,現在看到你們這德性,我算是知道纏頭軍為什麽一代不如一代了。”

這話有點戳到余蓉,她看邢深:“咱們真就一直在這等著?”

邢深說:“她故意煽火呢,你別被她一兩句話給戳弄了。如果聶二能搞定,咱們上去了幫不上忙;而如果她搞不定,上去了也是送死——最穩妥的法子就是在這熬,只要能熬到最後,多幾個人活命也是好的。”

馮蜜嘖嘖了兩聲:“攛弄人家去拼命,給自己續命,真會打算,能當頭頭的,目光就是長遠、會看大局。”

邢深皺了皺眉頭,沒理她。

大頭瞅了眼馮蜜,湊近邢深耳邊:“深哥,這娘麽,還留著啊?要麽趁早……省得她出幺蛾子。”

邢深明白大頭的意思:說到底,這是地梟,不除根後患無窮,不可能因為她給帶了個路就冰釋前嫌,之前是狀況兇險,顧不上對付她,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