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山野小廟

三匹馬前後排著跑進山裏,山路險峻崎嶇,到了這裏馬就跑不起來了,王七麟只能下馬。

徐大將馬放開撒了泡尿,嘴裏嘟囔道:“望山跑死馬啊,大爺總算明白這話的意思了。”

山路難行,兩邊不時有懸崖陡壁出現,他和王七麟牽馬走路。

謝蛤蟆則依然坐在馬上,他像是變成了紙人,輕飄飄的不受力,駿馬輕輕松松的馱著他,走的逍遙自在。

此時天色漸晚,余暉撒在深山老林裏,光色赤紅,如染赤血。

群鳥歸林,有幾只老鴉呱呱叫著飛過,給山林增添了幾分幽深。

從庸水縣城到一望鄉的路太難走,需要大半日路程才行。

三人在竇家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本來此時應該早到了一望鄉。

可惜他們不認路,上午走錯了方向,等到發現不對後已經晚了,如今調頭也沒來得及在太陽落山前趕到一望寺。

徐大看了眼天色,滿臉郁悶:“這日頭下的太快了,急著回家做什麽?它有婆娘在家裏等著?”

謝蛤蟆沒好氣地說道:“你可閉嘴吧,要不是你瞎逞強去帶路,咱能走錯?”

徐大爭辯道:“這能怨大爺?大爺是照著地圖走的,還不是竇家給的地圖不準,錯也是地圖錯了。”

謝蛤蟆豎起大拇指:“無量天尊,尋常人都愛稱呼我們為牛鼻子老道,我看你才是牛鼻,你是真牛鼻。”

徐大悶哼一聲,換了話題:“唉,早知道馬走不了山路,大爺就不騎馬了,騎個騾子它不得勁嗎?”

“得多大的騾子能駝動你?”謝蛤蟆繼續嘲笑他,“我聽聞南國有巨獸曰大象,你這樣的應該騎大象。”

夕陽余暉不多了,山裏頭夜色來的總是格外早一些。

謝蛤蟆擡頭,西天赤紅,火燒雲像怒放的花朵。

他說道:“荒山野嶺逢夜半,鬼哭人嚎神不見,小心點,怕是要碰上邪事。”

幾乎就在他說完話的時候,前方山林裏響起一陣粗獷的歌聲:“上馬不捉鞭,反折楊柳枝。蹀座吹長笛,愁殺行客兒。腹中愁不樂,願作郎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邊……”

徐大頓時將狼牙棒摘了下來,道:“我只聽說荒山野嶺碰見女鬼女妖化作俏娘們來引誘書生去吸陽氣,還是第一次知道它們還會化作男人。”

王七麟說道:“可能它知道咱們仨裏有人喜歡男人?我先聲明,我不喜歡。”

謝蛤蟆:“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我男人女人都不喜歡。”

徐大無話可說。

他們快走幾步繞過一片山角,然後借著夕陽光看到一個背著包袱、穿著赤色戰袍的高壯軍戶走在路上。

一路行軍一路歌,這是新漢朝精銳軍旅的傳統。

軍戶比王七麟高出半個頭,頭上發髻淩亂,身上一件圓領袍衫上打著補丁,包袱上也有補丁,腳上靴子則是一灰一黑,真是從頭潦倒到腳。

聽到馬蹄聲他避讓到了路邊,徐大看著他圓領袍衫上繡的猛虎圖問道:“你是北境山林猛軍的?”

新漢朝在東南西北四方邊境針對性部署了不同的戰鬥兵種,北境多山多林,部署的軍隊擅長山地陸戰,這支軍隊中的王牌便是山林猛軍,每個軍士的戰袍都繡有猛虎,取其‘悍勇如虎’之意。

濃眉大眼的軍戶舉起手臂道:“卑職馬明見過聽天監大人,不錯,卑職曾在山林猛軍當兵。”

他擡起手臂,王七麟注意到他有一只手臂已經齊腕而斷。

徐大問道:“山林猛軍乃是我朝軍中精銳,每個軍戶都是終身為兵,你是回來探親的嗎?”

馬明苦澀一笑,道:“不,卑職年前參戰了與羅刹國的七子山關一役,此戰我們隊裏十五個兄弟只存了我一個,還是受了重傷,虎帥可憐我們,便放我退伍還鄉。”

徐大頓時肅然起敬:“七子山關之戰我聽人講過,說是戰鼓雷鳴、血流成河,其中有先登營戰況最是慘烈,他們率先殺入羅刹軍中,十不存一。”

馬明默默的點頭。

王七麟問道:“馬大哥的家鄉可是在一望鄉?”

馬明道:“不是,我家鄉是漠北當地。”

王七麟詫異:“那你應該是要去一望鄉吧?”

這條山路只通往一望鄉,所以才這麽崎嶇窄小,因為平時沒什麽人走,官府便沒有費心費力去修路。

馬明說道:“大人明鑒,卑職隊裏一個兄弟是一望鄉人士,我此行是送他骨殖回家。”

徐大抱拳道:“千裏送靈,馬大哥是條漢子。”

馬明淡然一笑沒有繼續這話題,他問道:“三位大人也要去一望鄉?那咱們可否同行?卑職在軍中時候養過馬匹,可以為三位大人牽馬,只求三位大人能給個壹飯壹粥,讓卑職吃個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