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窄巷逼仄,空中彌漫著塵埃氣息。

白天陽光難以照入,夜間更難尋光亮,整條巷都十分昏暗,唯有巷口透出一點微芒。

聞秋時腳步踉蹌,掌中僅剩的三兩顆葡萄掉落在地。

他胳膊被修長的手捏著,腰間傳來的力道將人拽到昏暗地方,尚未站穩,後背貼上一個寬厚的胸膛。

高大的身影立在聞秋時身後,將清瘦身型遮得嚴嚴實實,微低下頭,充滿壓迫感地朝頸間探去,讓懷裏看不到他面容的青年下意識縮了縮。

“顧末澤?”

禁錮他的力道輕了些,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天禮。”

顧末澤嗓音低啞,在夜色中,透著濃濃的沉悶喚了聲。

聞秋時:“?”

他想開口詢問‘天禮’是誰,身後沒立即得到回應的顧末澤卻變得焦躁起來,眉眼充斥著戾氣,一手摟著人,另手將青年寬松衣衫拽下左肩。

視線落在白皙肌膚。

顧末澤眸中戾色在見到猩紅花朵後,漸漸淡了些。

但他仍是不依不饒低頭湊去,微重的呼吸噴在小塊白皙肌膚,激得泛起了薄紅。

聞秋時顫栗了下。

被迫勾起不甚愉快的回憶。

他不假思索掙紮起來,用力掰開環抱腰身的手臂,誰知得了自由的一瞬,背後的人突然埋下頭。

白嫩肌膚被牙尖咬破。

“嗚——”

後頸突然泛起疼痛,聞秋時腿一軟,險些跪倒。

顧末澤一把撈住青年的腰,將人重新攬入懷中,他齒間品嘗著淡淡血腥氣息,漆黑的眼底血色翻湧,整個人像捕到覬覦已久的獵物一般,露出興奮之色。

暗巷傳出短暫動靜後,歸於沉寂。

即使被圈住腰,聞秋時腿腳也軟到有些站不穩,他放棄了無用的掙紮,擡起素白的手扶上前面墻壁。

但指尖尚未觸碰到,便被無情攔截了。

纖瘦的手腕被握住。

在身後男子堪稱溫柔的摩挲中,止不住輕顫。

聞秋時嘴唇翕動,輕輕喘著氣,片刻煞白的臉色逐漸恢復過來。

與之前有所不同,這次單是後頸疼了下,那足以讓人失去意識的痛楚並未發生。

好半晌,聞秋時提起點力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在拿我磨牙嗎?”

顧末澤不答,張嘴又小心咬了咬。

除了最初那一次,他後來牙尖的力道都輕到只能在雪膚留下淺淡咬痕。

但顧末澤不厭其煩,一言不發重復著,像在進行某種能驅除心中不安與慌亂的儀式。

青年後頸浮現出的妖異花瓣,在一片泛紅的咬痕下,愈發瑰麗。

又過了會,聞秋時忍無可忍。

他後頸那片肌膚,不知是不是被咬了幾回的緣故,現在異常敏感,一點疼痛能放大數倍,一點癢意亦能引起大半個身子酥癢。

聞秋時耐不住那別扭的感覺,一只手掙脫出來,摁住埋在後頸的腦袋,推了推。

“不許咬了。”

他嗓音泛著些顫。

顧末澤停下動作,擡起頭,手掌扶著細腰將人轉了圈,壓在堅硬的墻壁上,傾身逼近。

昏暗光線下,英俊深邃的臉龐輪廓出現在聞秋時視線中,顧末澤漆黑眼睛盯著他,“師叔有想我嗎?”

聞秋時默了瞬:“要聽實話嗎?”

顧末澤俊氣逼人的面容露出瞬間的猙獰,旋即垂下黑睫,試圖遮掩眼底濃濃的失落。

聞秋時錯愕。

方才兇戾到像只野獸的年輕男子,好似眨眼間,變成被遺棄的幼崽,想尋個角落兀自舔舐傷口。

聞秋時摸符的手一頓,松開了。

這畫面他仿佛見過很多遍,只是模樣有些不同,重重疊疊充斥在他腦海中。

都是顧末澤低頭皺眉。

一會是皺起小眉頭,漆黑眼睛裏蓄滿委屈淚水,一會是垂下青稚的少年眉眼,難掩孤寂,一會是如今長開了的俊眉,皺著暗自神傷。

畫面交錯。

喚醒了恍若初見時的念頭。

——雪地小男孩埋頭蹙眉,抹眼孤泣的模樣,讓人想把全世界賠給他。

聞秋時神情恍惚,驚魂不定地看著正幫他穿好淩亂衣衫的人。

被咬受疼的是他。

罪魁禍首為何能在他腦海中裝委屈小可憐?

聞秋時出離憤怒,正打算讓人嘗嘗滋味,後腦被輕輕一按,暖乎乎的臉頰埋進顧末澤冰涼頸窩。顧末澤像剛淋了雨不久,衣袍發間殘留著微微濕意,渾身上下透著冷颼颼的涼氣。

聞秋時臉頰觸碰到他頸側,冷得哆嗦了下,不由問:“你怎麽這麽冷?”

顧末澤感受著懷裏的溫度,全身好似凍僵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他收緊手臂,喟嘆般低聲道:“師叔怎麽這麽暖和。”

聞秋時吱唔了聲,尚未回答,耳邊響起低沉嗓音,透著少見的迷茫與無措。

“師叔以前暖過那麽多人,能不能也暖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