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劈出一劍公平。

沸騰的殺意有那麽一瞬間的凝固。

白衣少年沒有放開她,扣住她脖頸的手指卻悄然松了松,他的雙眼依然是黑懨懨的,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半晌,也不知在想什麽,在虞兮枝快要繃不住了的時候,少年突然笑了一聲:“好啊,你幫我擦。”

虞兮枝:……

你認真的嗎?

她也只敢在心底小聲吐槽,少年話音才落,她已經下意識舉起了袖子,然後才發現自己的道服也早已被滲出的血漬沁得斑駁,她在半空有點尷尬地頓住,狠了狠心,索性直接用了手。

大約是因為一直在失血,她的手很涼,但少年線條漂亮的下顎竟然還要更如同玉石一般,她用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對方唇角,於是緋色暈開,再轉移到了她的手指。

虞兮枝手指微頓,她不知道是自己在顫抖,還是面前分明兇戾的少年已經是強弩之末,她心底詫異,手卻很穩地收了回來。

但剛剛收到一半,她的脖頸就一松,取而代之的是被禁錮的手腕。

少年垂眸,壓下一片鴉羽般的睫毛,他沉默片刻,不知從哪裏抖出來了一條幹凈的手帕,反手收了劍,然後一根一根地仔細將她手上的血擦幹凈了。

然而他握著的,好巧不巧,是她原本就有傷的那只手。

他擦得用力,好似根本看不到她手上的破碎。

她手背上的傷口不大,皮肉並未外翻,卻很深,仔細看去,竟是四道深深的爪痕,指頭上還有像是咬痕的溝壑。一般來說,在引氣入體後,已是徹底洗髓,身體自然堅固,極難被普通的動物傷害到,可偏偏她不僅被傷到了,很顯然,傷口已經有一段時間未曾痊愈了。

這甚至可以說是十分蹊蹺,但白衣少年卻好似毫無興趣,他只垂眸擦血,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動作也並不多麽溫柔,虞兮枝疼得顫抖,對方卻無動於衷。

但末了,他竟然又掏出了一張素色的手帕,將她有傷的位置包紮了起來,這才松開手。

虞兮枝收回手,心底思緒紛繁。

不知怎的,一直縈繞的傷口痛竟然似是被擦拭後的火辣辣的感覺壓了下去,與此同時,她體內磨骨般的痛,竟然也像是被安撫了一般,慢慢散開來。

她心頭有問題,卻不知從何開口。

松開她的手腕後,少年似是厭惡地掃了一眼那方沾染了他血跡的手帕,指尖燃起了一抹幽藍的冷火,將手帕燒成了灰燼。

在這樣微小卻暴烈的冷火中,白衣少年重新掀起眼皮,復又問道:“所以,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在等人,沒想到正好遇上了迷霧林的陣法變動。”虞兮枝被白衣少年的一系列毫無邏輯的動作弄得心驚肉跳,老老實實應道:“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

“迷霧林?”白衣少年眯了眯眼,他黑懨懨的眼瞳被冷火映出了一片稠藍,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原本稍有緩和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差,少年神色不定地打量了虞兮枝半晌:“你在等誰?”

“我的小師妹。”虞兮枝看到對方越發探究的眼神,雖然猜不透對方的身份,但既然身在此處,定然至少也是昆吾內門弟子。她本就正大光明,和小師妹的事情根本沒必要藏著掖著,若是想知道,隨便拉人打聽都能知道,那還不如她自己來說:“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在路過迷霧林的時候,將她推入了陣中,從而跌落雪蠶峰,但我沒有推,所以我來等她出來,還我一個清白。”

“太清峰的人已經愚蠢到,覺得推一把就可以從雪蠶峰掉入劍冢嗎?還是你也覺得自己已經強悍至此了?”白衣少年仿佛聽到了什麽滑稽至極的事情,唇邊有了一抹嘲諷:“況且,你來這裏等著又有什麽用?”

虞兮枝還沒來得及回應,臉色卻和白衣少年一起微變。

她手中的煙霄劍不安地顫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這一片空間都在頃刻間充斥了“嗡嗡”的響動,鐵馬金戈與千萬洶湧的氣勢翻山倒海,周遭的樹葉簌簌而下,風呼嘯而過,挾風雷之勢向兩人所站的方向撲面而來!

虞兮枝猛地睜大眼。

白衣少年一步擋在了她的面前,為她擋去了最淩厲的一波劍氣,他長劍並未出鞘,身上卻有最鋒利的劍氣展開,竟是生生地將那樣的異動給壓了下去!

他臉色較之之前更蒼白,一邊止不住地咳嗽,眼中卻更亮,等到這一波劍風掃過後,他勾了勾唇角:“看來,你的那位小師妹運氣不錯。”

異動才起的時候,虞兮枝就已經猜到,這是夏亦瑤拿到了那柄命定之劍,雖然沒料到所謂萬劍齊鳴竟會有如此動靜,但此時此刻,她更好奇面前這個竟然能夠抵禦這樣劍氣的少年。

她已經從他的寥寥數語中猜出,她所被卷入的陣法或許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復雜一些,極有可能她甚至已經不在迷霧林了。而這個少年,竟然用那樣滿不在意的狂妄語氣說著昆吾山宗掌門所在的主峰是蠢貨,顯然他的身份並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