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齊天山傳聞

這一段的落水河水,既寬又深,而且多沼澤,也是怪事最多的一段。每次發水,河水中總能看到三四米長的大鯉魚,十多米長的大蟒蛇,如小船一般的大王八。

另外,各種死去的屍首更是不計其數。還有什麽,不長腦袋的擺渡人,水面上奔跑的小孩兒,岸邊排長隊的燈火等等,實在詭異的很。

現在科技發達,修橋鋪路扒河都有大型機械,那時候可什麽都沒有,靠的就是勞動力。

那時候扒河也叫上河工,當天返回的叫小河工,在工地吃住的叫大河工。落水河治理是大工程,大家夥都得在工地上吃住,所以沒有小河工這一說。

河工組成部分,每個生產隊的壯勞力,都是當時地主階級被分配過去。

而當時金三喜的太爺爺,有點兒地產,所以就被劃分為了地主階級,分配到北東幹活去了。

那時候金三喜的爺爺都四十多了,也沒幹過重活,早些年還抽鴉片,身子骨弱得很,上河工出不了大力,就在河底清淤泥。

而金三喜爺爺才二十出頭,性格生冷,沒腦子有力氣,就從河底往上拉車。這裏說明一下,從河底拉車運淤泥,必須是兩個人,一前一後。後面的人掌握車把推,前面的人在前面用繩子拉。

推車的還好,掌握住方向就行了,拉車的呢,所有的力氣都在他身上,是個累人的活兒。一天下來,再強壯的勞力,都受不了。

金三喜爺爺告訴他,就有人給累死了。逞能,別人一天拉三十車,他偏要拉五十車,河工活幹完了,人也累的不行了,到家沒幾天,就死了。

你想,從河底到岸上幾十米,坡陡路滑,泥濘難行,就連徒步走上來都很費勁,更不用說拽著一輛裝滿了淤泥的平板車。

每個人都肩背著一根繩低頭彎腰奮力朝前跑——只能跑不能走,走沒有那個沖力,上不來坡。一個壯小夥,皮膚被太陽曬的黝黑,身上斜掛著一根粗帶子,一溜小跑,一口氣把整車泥土拉到岸上。

傾了土,拽著車返回河底,不能歇,河底裝車的等著呐。就這樣,反反復復的跑,那滋味,沒參加過大河工的人是無法想像的。

金三喜爺爺說,累是累了點,每次上河工,他們爺倆都很高興。之所以高興,說了都辛酸。爺倆是地主階級,那是要受到特殊對待的,所以基本上就沒什麽吃的了。

那餓勁兒,就金三喜爺爺的話說,爺倆互相看著,都能從對方眼睛裏發現綠光。

但是呢,爺倆只要上了河工,政府就得管飯,一天三頓,一頓都不能少——煎餅饅頭鹹菜,而且有時候還能沾點葷腥。

幹了一天活,累得要死,那飯,吃起來特別香。金三喜爺爺說,要是沒人管著,他一頓能幹十幾個饅頭。

話說這天,天氣陰沉的厲害,烏壓壓的黑雲迎頭壓過來,到了下午下起了大暴雨。這暴雨一起,竟然下個沒完,鋪天蓋地,一直下到天黑。

當時是夏初,為了方便河底作業,在上遊修建了一道大壩,把上遊的河水攔住。金三喜爺爺說,到了晚上,大家夥過得擔驚受怕。

都說,這雨水下的這麽大,要是大壩決了堤,大家夥的勞動成果白忙活是小事,萬一把河工們給沖河裏,救都救不過來。

河工們說著話,都害怕起來,一個個卷鋪都說要回家。管理工程隊的是水利局的幹部,一見老百姓這樣,大家夥蹲在雨裏開了會。

當時時間緊任務重,要是這些勞動力回了家,再要招回來可就難了。開完會,由幹部帶頭,開著拖拉機,帶了幾個河工,到上遊檢查水勢。

到了夜裏九點多,幹部們回來了,說沒事,大壩撐得住,再下個兩天都撐得住,放心好了。大家夥聽了幹部們這麽說,這才安心睡下。

唯獨金三喜太爺爺,擡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帆布雨衣下的水利局幹部,留了個心眼。

金三喜爺爺呢,就是個鐵憨憨,他聽了幹部的話,倒頭就睡,不到一秒種,打起了呼嚕。話說回來,也是因為實在太累的緣故。

睡得正酣,做夢正娶媳婦,那嗩呐吹的滴滴嗒嗒響,小媳婦被自己抱進了洞房,眼看著就要掀蓋頭了,忽然身子一晃,被人推搡醒了過來。

金三喜爺爺眼睛還沒睜開,開口就要罵,可一句臟話還沒說完,耳中就聽得一陣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音。

隨即一驚,一個骨碌爬了起來,手電筒照耀之下,金三喜太爺爺告訴他,上遊水壩決口了。

當時聽完,他是一驚:“真的假的?”

金三喜太爺爺二話沒說,一巴掌打過去,沒打著人,但卻很急:“快把大夥兒都喊起來,得馬上到河堤上去,一會兒水來了誰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