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安魂

雨水稀稀拉拉的就這麽從天而降,打濕了窗沿,浸濕了刀槍,模糊了視野,肅清了世界,就這般看似無情的接觸你我,就這般看似冰冷的撫摸人心,就這般簡簡單單的沖刷掉人們因為戰爭而犯下的不可原諒的錯誤,就這般欲蓋彌彰的隱藏著人們因為欲望而不敢自檢的內心。

就這般簡單地將眼前的血沖洗幹凈,就這般復雜的將心底的恨粉刷潔白。

一首無聲的安魂之曲,正隨著這持續降臨的天降之水,覆蓋著整片倉州大地,那徹響在破曉之間的絕望,那徘徊在黎明之下的痛苦,那飄蕩在黃沙之內的悲涼,那遊曳在戈壁之上的無奈,皆在這雨幕之中,逐漸地匯聚成為一首埋葬生靈的絕唱,匯聚成為一首遺忘歷史的挽歌。

這首安魂之曲,不是為了渡別人,只是為了渡自己,渡那些此時還活著的負罪之人。

而這群活著塵世之中,獨自負罪前行的罪人,正企圖通過這天底下最為神聖的儀式,來幫助自己渡過眼下的危機,渡過自己內心中最為煎熬的折磨罷了。

人們都渴望著得到他人的認可,渴望著被朋友們所接納,渴望著被所愛之人關心,渴望著被這段恢弘的歷史所銘記,渴望著在責任與擔當之中獲得尊重,但是為了得到這些,這群心存渴望信念的人,卻不得不學會握緊手中的武器,不得不讓自己在累累白骨中汲取經驗,不得不在罪孽的深淵中總結教訓。

在先驅者的鮮血之中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學會如何看清世界。

在先驅者的白骨之下學會如何變得強大,學會如何苟活人間。

但是總有些人,會讓自己沉迷在絕對的權力之中,沉迷在無法被歷史所認可的罪孽之中,這些人會在不斷地沉淪中逐漸變得瘋狂,變得不可自拔,變得六親不認,變得毫無人性。

這些心懷惡念的人,為了從手中的權力當中獲取快感,為了從中填充欲望,這些魔鬼甚至不在乎身邊的一切,在他們這些人的眼中,自由等同於錯誤,等同於那眼中的刺,等同於那吼中的梗。

所以當這寂靜的夜空開始因那首永遠也無法被歷史所認可的挽歌而徹響,歷史就變得不可挽回。

當安魂之歌被生靈所奏響的時候,沉睡的人們已然沉睡,覺醒的人們卻在眼前的諸般業障中得以重生。

而為了活著,為了能夠在這亂世之中艱難地活著,這群覺醒者們,卻只能以自己那微薄的血肉之軀,用以抵擋住自己眼前的那無邊罪孽,用以肩負起人性最後的那絲光輝。

勇敢地站在同袍的血肉之上,踩在同袍的意志之上。

勇敢地拿起手中的武器,然後一個個宛若巨石般屹立不倒。

勇敢地去面對一切,縱使明知不可為之,卻永不言棄,明知不可抗之,卻永不放棄。

因為這些心底的希望,是同袍們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而拼出來的,是為依舊還在塵世之中不斷沉淪的人們所點亮雙眼的那盞明燈,這抹希望之光,是先驅者用自己英勇的生命所點燃,為的只是將這昏暗的世界照亮,為的只是不再讓未來的孩子們世世代代的只配活在屈辱當中。

這些先驅者們用他們的性命,為戰士們鋪平道路,為勇士們照亮前方。

雨水就這般稀稀拉拉的從天而降,打濕了窗沿,浸濕了刀槍,模糊了視野,肅清了世界。

但是雨水永遠都不會將已經被點燃的希望之火澆滅,不會將已經被照亮的自由之路遮蔽,不會將已經被勇氣和怒火所填滿的內心所沖刷幹凈,即便它就是這般簡簡單單的下著,就是這般簡簡單單的將眼前的人們籠罩其中。

人之墻的淪陷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了。

從那些巨大的工程機械被李耳所造出來的那一刻開始,留給趙璇的時間便真的不多了。

就猶如多米諾骨牌效應一般,人之墻的淪陷,只是天機谷劫難的開始罷了。

連一天都時間沒有,人之墻便被李耳所率領的大軍給攻破了,隨著這些龍寰將士們是陸陸續續地從被攻破的缺口處湧入,一個個的踩著那早已化為廢墟殘垣的人之墻的時候,其中不少第一次參與戰爭的新兵蛋們,也不禁被自己此時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所深深震驚。

無數倒塌的房屋、無數被燒毀的農田、無數被萬箭穿心的百姓、無數被烈火吞噬的未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取決於李耳之前的那句進攻,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李耳心底的那一份無奈的妥協。

可即便如此,作為李耳本人來看,眼下的他還不能死,最起碼在他還未搞明白其父李荃聞的真正死因之前,他還不能死,而眼下能救他一命了,除了那位龍寰帝王之外,再無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