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人之下

艱難地從腳下的泥濘中重新爬起身來,然後望著那頂代表著龍寰精神的金盔被泥濘所染臟,李耳的心中頓時浮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傷心。

在李耳看來,這場戰事本就可以規避過去,因為陸鋒完全有理由不去發動這場毫無意義的屠殺,完全有理由去堵住天下人的口舌,然後順理成章地向倉州駐兵,完全可以讓陷陣司避開天機谷,從而還能更快地讓部隊於玉林山脈駐紮,更快的去打探到更多的有關夏志傑軍部的消息,所以在他看來,八界門的弟子,天機谷的百姓,皆在此時淪為了一枚棋子,淪為了陸鋒手中的一枚即將要被舍棄掉的棋子。

李耳不像他的父親李荃聞那般的心狠手辣,在他的身上,更多的是充滿了一股江南的書生氣質,而不是李荃聞身上所攜帶著的那股陰狠的殺伐氣質。

之所以李耳的氣質會與李荃聞的氣質在本質上存有差異,相信這也跟倆人所身處的環境有著很大的牽扯。

在李荃聞所生活的那個青蔥年代,龍寰是四處征戰,甚至是在蓉天宇的神勇表現下,硬是將吐斯帝國的東華州給打下來一大半,逼得吐斯當時的可汗是不得不將自家的國境線退至如今所處的位置上,而那塊被蓉天宇所打回來的江山,則被陸鋒的父親一分為二,一份被囊括於青州之地,一份被囊括於倉州之地。

而之前秦煜幾人所途徑的嶺川,原本便是屬於吐斯地域之內的小鎮。

身為影閣的主人,李荃聞的主要工作便是替皇家收集各國的實時諜報,替皇家處理一些隱秘的任務,在必要情況下,可以先處理再匯報,也正因他手握如此的權力,也讓他的性格是愈發的暴戾起來。

但是李耳就不同了,他自打生下來開始,他便世襲了賁北侯的名號,年少成名的他,更是早早地就被李荃聞送回了尤東的老家,而李荃聞為了讓他能有更好的前程和未來,更是連哄帶騙的將當年的文狀元王槐儒給派往了尤東,讓其給他當起了教書先生,試想一下,李荃聞能讓當朝的狀元去老老實實的給待在家中,去給一個孩童當教書的先生,這排面可絲毫不必皇城內的太子差啊。

也正因為王槐儒本身的學識和能力皆是當世之驍楚,所以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李耳的為人處世的方式和態度,也與同齡之人有著天壤之別,套用王槐儒的原話就是,假以時日李耳定會超越自己,成為龍寰國內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若不是十年前李荃聞和王槐儒暴斃燕湖島,想必李耳此時還會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尤東老家,去當著那看似瀟灑的奔北侯爺。

可是天有不測之風雲,那時的李耳怕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就在自己十五歲的那一年,賁北侯府地震了。

李荃聞慘死在了燕湖島,王槐儒更是落得個七零八落的下場,而保護李荃聞的數萬錦州水師亦是在一夜之間人頭落地,數百位將軍皆在燕湖島周圍身隕,而這便是陸鋒所要為之付出的代價,可換回來的,卻只有一句話,一句聽到陸鋒耳中就如同是譏諷他的話,分界協議被撕破,數十名先天之境參與爭奪,雲澤落入尉遲無情之手,朝廷再無奪回的可能。

因為李荃聞的變故,讓李耳在那一年裏被迫地做出了太多的妥協和退讓,而最為令他所心心念念的,便是因年幼的他無法抵抗朝廷諸方所帶來的壓力,被迫攜帶賁北侯府的數千家眷舉家遷徙,最終在陸鋒的授意指示下,是舉家遷到了皇城永安,讓這座生活著尤東地內數百年的賁北侯府,一夜之間變成了陸鋒手中的籠中雀了,甚至他一度的也成為了朝堂之上眾人用來取笑的笑料,供給文武百官們取笑之用。

李耳知道,當他被迫的將賁北侯府遷至永安的時候,身為開國十三侯之一的賁北侯,便徹底的淪為了歷史,自此以後,在這偌大的天下之中,便再無賁北侯一說了,有的只是陸鋒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有的只是朝廷手中的一柄利箭罷了。

那一年,李耳十五歲。

因為師承王槐儒,所以李耳很快地就依靠自己的學識和本事,讓他是逐漸地在朝堂之上站穩了腳跟,雖然每次上朝的時候,他皆是身處最靠近門口的位置,但是這樣的結果,已是令他欣慰不少了。

可即便如此,即便李耳已經透過自身的本事從而讓自己重返朝堂之上,可是他還是會被那些有心的政敵們所敵視,朝堂之上不乏有人會拿他跟李荃聞去做比較,更不乏有人會不斷的拿出各種奇葩的理由去針對他。

就這樣,一眨眼十年過去。

十年的時間,讓李耳的心性變得愈發成熟,更讓他的城府變得愈發的深沉,而這一次,為了保全賁北侯府的未來,他再一次的妥協,再一次的妥協朝廷,再一次的妥協陸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