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安國

沒有人知道,那天下午蘇慶廣究竟都給俞江都說了些什麽。

也沒有人知道,那天下午俞江又是當著蘇慶廣的面講了些什麽。

更沒有人知道,蘇慶廣究竟有沒有將李耳所說的話是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俞江。

而歷史唯一能夠從其中知曉的,唯一能被這段過往所深刻銘記的,只有蘇慶廣獨自離開小屋時候的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只有俞江獨自將自己再一次鎖在屋內的樣子,只有李耳將那個被他已經給校準好母盒安靜放於屋前的樣子。

有的,只是這三個男人之間的沉默……

有的,只是這三個男人之間的理解……

有的,只是這三個男人之間沒有被說破的謊言與真相。

其實,無論是李耳也好,是蘇慶廣也好,甚至是俞江也好,縱觀這三個人,當真是有著很為相近的脾氣和秉性,要不然命運也不會費盡心思地去安排這三個人是以這樣的一種狀態見面的。

作為李耳來講,作為這一系列悲慘事件的始作俑者,作為被趙璇所欽點的接班人,作為被太機天樞所喚醒的衛道者,作為被命運所抉擇的匐行之人,作為現階段裏繼趙璇之後又一位被知識所詛咒了的可憐人,對於眼前所發生的事,這位出身於賁北侯府的他,其心裏當真是藏著太多太多想要去表達的懺悔,是掖著太多太多想要去傾訴的內疚。

這份懺悔,源於如今的李耳自身對趙璇所作出的選擇的理解,源於如今的他自身對俞北塘的選擇的憐憫,源於如今的他自身對俞江的選擇的同情。

這份內疚,源於八界門那些因自己而死的靈魂的自責,源於倉州那些因自己而亡的靈魂的愧疚,源於這個天下因自己的糊塗選擇而面對天之殤時候所遇到的刑難,而這些,李耳絕不敢忘,也絕不能忘。

可以說,自打李耳接受了這份來自於太機天樞所饋於自己的智慧,自打他接受了這份來自於趙璇所帶給他的壓力,自打他接受了這份來自於俞江所帶給他的這份愧疚,自打他承認了自己此時的身份,自打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往後所需要面對的責任,他的生活,就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因為從天之殤爆發的那一刻開始,李耳的身份,便已不再是以前的賁北侯爺了,自此以後,他的身份,只有一個,那便是八界門的掌門人,是趙璇的親傳之人,是守禦太機天樞的人。

這是李耳的選擇,更是這個偌大的天下所給普天之下所有人的未來而做出的選擇。

是命運所選擇了李耳,是希望所選擇了他,是未來所選擇了他,而絕非是他做出了相對應的選擇。

自從李耳選擇自願地將自己的雙手放在太機天樞之上,自從他自願的選擇以自身的血肉來打通這條天地通路的時候,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認清了自己,同時也認清了自己往後所需要去面對的一切困苦。

而這一切的一切,沒人逼迫李耳,更沒人要挾著他,可以說當時所發生的一切變故,皆是他自己心裏想做,皆是他自己的心意罷了。

唯一能過對此做出一個合理地解釋,便是因為,在那一刻,李耳突然讀懂了趙璇的心,他突然明白了,原來以往的自己,竟然活得那般卑微,竟然活得那般可憐,竟然活得那般無知。

對於蘇慶廣,對於此人心中的憤怒,李耳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很清楚,那團被蘇慶廣此時所壓抑在其胸腔之中的怒火,是有多麽的猛烈。

因為李耳知道,若是在他跟蘇慶廣之間做一個換位思考的話,若是讓他站在蘇慶廣的角度去看待天之殤的始末,若是讓他去面對蘇慶廣所面對的抉擇,若是讓他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畢生所愛之人就這般的死在身前,若是讓他得知殺害自己所愛之人的兇手就在自己的眼前,相信他也一定會讓自己做出與蘇慶廣當時一般的行為舉止出來,或許他還會做得比蘇慶廣還要過分百倍千倍。

要知道一點,當一個人遭遇到如此大的外界刺激之後,就算是一個最為普通的人,也都會為此而大動肝火,更別說像蘇慶廣這樣從小都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了。

畢竟有一點,是李耳都他無法去改變的,那就是,蘇慶廣的身份。

畢竟蘇慶廣的身份也是侯爺,是與李耳一般的侯爺,大家同屬開國十三侯之列,可以說在這朝堂之中,若是排資論輩的話,蘇慶廣所身屬的安國侯府,可是與他所身屬的賁北侯府是屬於同一個級別的存在。

而此二者唯一的區別,那便是,蘇慶廣在當侯爺的這個方面,可是要比李耳有經驗多了,畢竟在蘇慶廣當侯爺的那會兒,他還只是一名被李荃聞所護在懷中的奶娃娃而已,可以說蘇慶廣實打實的屬於自己的前輩,是與自己的父親李荃聞隸屬於同一時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