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我……願意……

有人說,極致的痛,並不是源於身體上所傳遞給大腦的痛,而是源於心裏所傳遞給大腦的痛,這種痛,直擊人內心最為脆弱的那處領域,是那樣的痛徹心扉,是那樣的歇斯底裏。

也有人說,極致的痛,源於內心,始於情感,爆發於愛與恨之間,彼此形成兩種閉環,可這兩種閉環卻又相互交織在了一起,沒有哪一方可以吞噬對方,也沒有哪一方可以占得先機。

我不知道哪一種說法是正確的,我也不清楚此時的痛更能歸於哪一種類型,我唯一能夠清楚的事,便是這種痛,幾乎要了我的命,是痛到我連呼吸都不敢為之放肆,痛到我整個精神世界都為之扭曲。

這種痛,來自我的心底,來自我的意識,來自我最不想被世人所窺破的脆弱偽裝。

這種痛,讓我不能釋懷,不被原諒。

沒人能夠體會我的這種痛苦,就好似我永遠也不可能體會到她人身上的那種可悲一樣,

說到底,我們,終究還是兩個個體,是兩個並不會產生交集的平行之人。

即便為心中的志向而走到了一起,可是這最終的結局,還不得彼此分離?

所以這樣的結果,又有什麽意義呢?

而對於我來講,除了眼前的真相之外,已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夠去左右得了我了,畢竟對於一位行之將死的人來講,如今能夠活著,就已是極為的幸運了。

不敢貪圖任何的妄想,就好比即將溺死於湖中的飛鳥,不敢在對湛藍的天空抱有幻想。

可是命運就是這般的捉弄你我,它將你我的一生玩弄於股掌之間,樂此不疲,不知疲倦,它讓我好不容易沉浸下來的心,卻因你的出現而再度泛起了層層漣漪。

原來,我還想繼續活下去啊……

原來,我並不想就這麽孤單的死去……

有人說,當一個人在經歷死亡的時候,大多都會經歷三次死亡。

這第一次的死亡,被稱之為自然死亡,也就是說,當一個人正在經歷自然死亡的時候,這個人的軀殼便會隨之時間的推移而腐爛,直至最終化為來年孕育大地的春泥。

這第二次的死亡,被稱之為社會死亡,也就是說,當一個人正在經歷社會死亡的時候,也是這個人被社會文明正式冠上了亡者之稱,而大多數對人之將死的概念,也都是出自於這個階段,而當這個人已經身處於社會死亡的範疇裏時,那麽時間對於這個人來講,就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

至於這第三次的死亡,則被稱之為最終死亡,顧名思義,當一個人在經歷了自然死亡和社會死亡之後,便會開始進入人生中真正的倒計時,因為從步入社會死亡的那一刻開始,還能記住這個人生前過往的人,便會逐漸稀薄起來。

直至最後一名能夠記得起這個人生前過往的人也一並死去,到了那時,這個人所能在當下的社會中留下的印記,便會被時間徹底吞沒,從而在這個人間,便再不會有人能夠記得起來,原來在某年的某月,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過。

如今的你,正在經歷著自然死亡這一過程,而如今的我,卻對你的這般遭遇束手無策,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延緩你自然死亡這一進程,讓死亡同樣降生於我身,也好讓你能夠多活一些時日。

畢竟對於我來講,活著的唯一目的,已經就要達成,而在我原本的計劃內,也是如此。

尋找到當年的真相,挖掘出當年的歷史,替父親沉洗冤屈,然後讓最後的時日,伴隨著孤獨度過。

可是命運卻讓我在生命的終點遇到了你,遇到了她,而當我親手抱起她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生命的終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起點,重要的是我懷中的將來。

生命反復無常,生生不息,永不休止,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輪回一般,總要有人去為了未來而奮鬥,也總要有人去為了歷史而抒寫,至此我才明白,為了未來而奮鬥的人,是你,也是我,而威勒歷史而抒寫的人,卻是我懷中的她。

至此我突然明白了,原來我存活的意義,便是如此。

在生命的終點,見證一段新希望的伊始,在人生的末途,指引新生靈的去向。

我,願意成為她人生旅途裏的指向標,這一次,我是真心的!

莉莉絲……

對不起……

我多麽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猶豫,對於我來講,你的感情就如同洶湧的潮水,來得是那般的突然,來勢是那般的兇猛,站在這股浪潮之間,我似乎都已經能感受得到那股氣蓋天地般的威力,可是我明白,就我這麽個病秧子,就我這麽個將死之人,又有什麽資格再去談及人間所愛呢?

我承認,起初在選擇救你的時候,我是夾帶了很多私心的,我很清楚,你是帶領我步入萬機神宮的那把鑰匙,是我當下唯一能夠完成心中夢想的機會,對此我不願放棄這個機會,就如同我不願放棄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