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四章

姚南生一張臉青紅交加,整個人都如同被雷轟過一般,張安然的話簡直直接揭了他的皮,瞬間讓他羞愧到了極點。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說不清此時自己心中到底是什麽感受,但這一刻看到張安然那雙坦然而冷漠的眼睛,卻是頭一回質疑起曾經所有的認知。

“真的,信不信由你。”

這是張安然最後一次解釋:“我張安然還不至於為了癡纏一個男人而做出那等愚不可及之事來,姚師兄在我眼裏,同樣也不過只是一個男人。”

也不過只是一個男人,如此而已,並沒有你所以為的那麽特殊而不同,更加不可能讓她迷戀到失去自我,變得愚蠢而歹毒。

這世間最紮人心的往往是大實話,而張安然這幾句大實話更是強上加強。

她有她的驕傲,她的驕傲從來都容不得她成為那麽卑微下作之人,奈何人族往往最不喜歡聽的便是大實話,所以姚南生才從沒將她以往辯解否認的話當真。

或許是他對於本身太過自信,或者是因為玉錦的挑撥算計太過給力,亦或者是姚南生早就因為偏袒而自動忽略了其他。

可是不論是什麽原因都一樣,歸根結底還是姚南生自己的問題,也得自己承擔。

說實話,雖然她從頭到尾對於這位師妹並無男女之情,可當初救命且帶她入淩仙宗的那份恩情著實讓她對姚南生這位師兄充滿了感激與尊敬。

只不過再多的恩情也隨著玉錦到來之後,他們一次又一次帶給她的傷害而磨滅幹凈,對於姚南生,張安然談不上恨,但也早就如同陌路。

將來,她不會與姚南生主動為敵,可是她肯定不會放過玉錦,若是姚南生還要因為玉錦而與她為敵的話,那麽她也不介意再多一個敵人!

“你……我……”

姚南生無比慌亂,但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楚,自然也聽明白了張安然的言下之意,可正因為這回全都聽懂了,所以才更加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無盡的苦澀充斥在心頭。

這一刻,他記憶中越來越清晰的是張安然十五歲那年被他救下帶回宗門時的模樣,小小的姑娘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卻愣是一滴淚都沒有流,堅強得讓人心疼。

姚南生記得自己當初是十分憐惜張安然的,所以在對方成為自己嫡親的師妹後,也一直對其十分照顧,哪怕後來沒多久師父便身死道消,但他們師兄妹之間的關系卻依然親厚無比。

只是後來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漸漸發生了變化呢?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到了慌恐而不安的玉錦臉上,猛地想起貌似就是在自己收下玉錦這個徒弟開始,他與張安然之間的關系便越來越差,兩人越行越遠,最終連陌路都不如,因為他一旦想起張安然,滿心滿眼便只剩下了憎惡與嫌棄。

不知多少回,每一次玉錦被人排斥欺壓,每一次受到傷害,最終都會發現與張安然脫不了幹系,甚至於有兩回他親眼看到張安然兇殘出手想要殺了玉錦。

最開始他還會聽張安然解釋,希望這中間是有什麽誤會,可漸漸的類似之事多了以後,他對張安然越來越失望,越來越厭惡,根本不想再聽她做任何的狡辯,也完全不會信她分毫。

聽多了玉錦的委屈自責,聽多了身邊其他弟子時不時的抱怨,不知何時起,他也堅定不移地認為師妹癡情於自己,更因為那份癡情得不到他的回應所以才會變得越來越面目可憎,瘋狂又惡毒地把所有怨氣通通報復施回到自己的小徒弟身上,做出了太多讓他惡心厭惡之事。

以至於師妹不止一次地跟他解釋否認,他壓根聽不進去,只當全是狡辯之辭,故意以退為進,如此越發只覺得厭惡惡心。

甚至於為了替玉錦出氣報仇,為了教訓張安然的“無法無天”,他還一次又一次地任由旁人將張安然逼入絕境,眼睜睜地看著張安然被幾乎所有人唾棄辱沒。

那些時候他是怎麽想的?

他覺得那都是張安然應該受到的懲罰,一切皆是張安然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卻早就忘記了他們曾經所有過的那份親厚的師兄妹情誼。

掌門曾說,他的心早就偏了,那時他根本不覺得,可原來,當真如此。

“師父,玉錦好難受,咳咳……”

玉錦很怕這樣的姚南生,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破了一般令她窒息:“師父,救救玉錦。”

她再次噴了一口血,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將姚南生的關注點轉移到擔心心疼她。

不論如何,奪運之體打死她也不能承認,而只要不承認,只要師父心裏還在意她,那她總能夠想辦法重新將師父籠絡好,把責任推出去擇出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