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迷戀夜色的流鶯,於她面前起舞。……(第3/4頁)

姜小乙原本把這當個情愛話本聽,直到這裏,她才聽出一絲不一樣的味道,坐直了身子。

“殺了?”

“沒錯。”

後來官家知道了此事,當然不會罷休,派出許多衙役抓捕徐員外,卻徒勞無功。徐員外毫發未損,還把那花妓給帶走了。

只可惜,在回京的路上,花妓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

徐梓焉一手撥弄著燭火,笑著道:“聽我義父說,他們夜宿山林,花妓晚上起夜,失足摔死了。”

“這……可真是太可惜了。”

徐梓焉接著道:“從那以後,我義父就開始了痛苦的相思,他日思夜想,心焦成病,人也變得有些癡傻。”

“他就是那個時候收養了我,只因覺得我的眉眼依稀有幾分故人的神韻。那花妓花名‘紫嫣’,所以他給我也起了同名。”

從那以後,徐員外每日教授徐梓焉唱歌彈琴,模仿他記憶中的那個女人。徐梓焉慢慢長大,言行舉止越來越像那花妓,徐員外喜愛極了,日日夜夜與他傾訴衷腸。

“我義父沒有活很久,他勞思成疾,於前年病死了。而我做‘紫嫣’做得太久,心裏覺得只有煙柳之地才是我的家,所以便來了十八香,一直到今天。”

姜小乙啊了一聲,她思索道:“那你說自己在等時機,是想等一個……像你義父那樣的人出現嗎?帶你離開這裏。”

徐梓焉盯著火燭,片刻,從他嗓子裏流出一串風鈴似的細密笑聲,讓姜小乙感覺一陣發冷。

“果然,你也不懂。”他坐在桌旁,烏黑的長發鋪在桌面,在火燭光芒下,泛著絲綢般的光澤。他一手托著臉頰,一手玩弄著火燭,面帶淺淡的微笑,自言自語道:“只有我是紫嫣,所以,只有我懂紫嫣,她只差一點就成功了……”

姜小乙:“成功?什麽意思?”

“紫嫣並不喜歡我義父,她也不喜歡那大官,但是這兩人,她誰也得罪不起。”徐梓焉緩緩道,“她先是利用我義父殺了那官員,之後又想利用官府收拾我義父。可惜,她低估了我義父的本事……她最後被他帶走,尚抱有一絲期許,妄想逃脫。但最後還是無能為力,被他追得墜崖而亡。”

“哦?你怎麽知道事情是這樣的?”姜小乙道,“這也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徐梓焉搖頭,笑容裏透露幾分涼薄。

“我義父殺人,是不可能留下任何證據的,更何況只是殺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官府那麽確切知道是他所為,還知道了他的藏身地點,定是有人暗地告知,這件事只有紫嫣知曉。而且,我義父本領高強,羽翼豐滿,紫嫣在他的庇護下仍丟了性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主動尋死。”

姜小乙道:“這又何苦呢?你義父對紫嫣那麽好,如此付出,還救她出了牢籠,為何她不喜歡你義父?”

“是啊。”徐梓焉仍看著火燭,輕輕一笑。“官員有權有勢,而我義父有才有貌,她再美,也不過是他人眼中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這麽好的歸宿,為何不去呢?”

姜小乙猜測道:“也許……是她另有所愛?”

徐梓焉:“世人永遠認為,一個女人拒絕一個男人,一定是為了另一個男人。我還以為你不是個俗人呢。”

姜小乙啞然。

“我義父離世後,我曾去過閩州,找到了當時妓院的老鴇,問她紫嫣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老鴇對我說,‘她是一朵風情萬種的野花。’”徐梓焉說著說著,又笑起來。“能讓我義父如此癡迷的人物,必然精彩絕倫。她本該有一世的風流之旅,卻提早化作香風而去了。我時常在想,當年她被那些自視甚高的權貴瘋狂追逐之時,該是何等的心情呢?”

伴隨他的話,竹院風起,燭光搖顫。徐梓焉站起身,走到屋外。夜風吹開他火紅的衣裳,漫天的竹葉像裁剪的飛刀,縈繞他冰白的身軀。

姜小乙感受到一股凜冽的殺氣,她不敢說話,連呼吸都壓到最低。

“我七歲前的記憶幾乎空白,直到義父將‘紫嫣’這個名字賜予我,我才始開心智。想來,定是她心有不甘,才降身於我。”他細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臉頰,像是在撫摸自己,更像是在撫摸紫嫣,他柔聲道:“從今往後,我與她同喜同悲,生死相隨。我將帶她看盡人間繁華,享透男女情樂,遍察世態炎涼,我們永遠都不會屬於任何人。”

說到這,他再次笑起來,與剛剛他抓著她的手撫摸自己身體時一樣,他沉浸在徹底的歡愉之中,他不在意屋內的姜小乙,他不在意所有人。

冰冷的冬夜,輕薄的紅衣,漫天的竹葉。

有一瞬間,姜小乙似乎真的看到了雙重的影子。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徐梓焉是個神神叨叨,甚至有點瘋癲的人物,可這一刻,她改變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