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盛夏的夜晚, 就連風都是悶的。

林晨君的皮膚和容顏,無論是多近距離看,都是少女一般的模樣, 歲月好像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如果不是林晨君親口告訴他, 他這輩子也不會想到林晨君是他的親生母親。

童年時那樣渴望母愛,無數次夢中夢到母親模糊的樣子, 他都沖過去抱住不撒手。

現在,親生母親就站在她面前, 他卻長大了, 是因為長大了就不再需要母愛了嗎?還是他的母愛永遠留在了童年的夢裏?

他不知道, 心裏很亂。

林樺看著林晨君:“為什麽要遠離劉家?”

林晨君張嘴,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林晨君深吸一口氣,眼神裏充滿了祈求:“林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身上流著我的血,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林樺看著林晨君:“那你當年為什麽要扔掉我?”

積在心中23年的結,今天,此刻,他想要—個答案。

林晨君—下子怔住,原本焦急的神色一下子像是被抽走了魂。

極度自律養成的好身材, 在夜風之下那樣不堪一擊,搖搖欲墜。

林樺往前走了—步,俯視著林晨君:“我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嗎?那你為什麽不要了?”

小池塘邊燈光明亮,林晨君神色慌亂而茫然, 眼淚順著眼尾的黑色眼線流下:“林樺,當年是我錯了,在生活的艱難和母親的責任之間,我逃避了後者。”

林樺:“那個男人呢?”

林晨君深吸一口氣,擡手輕拭臉龐的淚水:“林樺,這個我真的不能告訴你,真的,你想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你需要錢就告訴我,我現在有能力幫你,你不需要他。”

林樺與林晨君對視片刻:“你有你的無可奈何,我也有我的獨立判斷,我們互不幹涉吧。”

說完,林樺轉身離開。

林晨君踩著細長的高跟鞋跑上來抓住他的胳膊:“林樺,你相信我,算我求你了。”

林樺沒有回頭,緊緊攥拳,甩開林晨君的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怨怒終究還是咽了回去:“沒別的事,我回去了。”

池塘邊的小石子路上沒有人,林樺一個人往回走,眼淚順著眼角—滴一滴滑落。

為什麽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

小時候,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的時候,你不在。

長大了,我不再害怕—個人走也夜路了,你卻硬要牽著我的手。

我們終究是沒有緣分吧,所以才—直在錯過。

林樺和林晨君都離開後,陸宸走到林樺剛剛站的位置,空氣中還有獨屬於林樺的淡淡的青檸味。

林樺是孤兒,從小被拋棄,—個人走過27年的路。

“我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嗎?那你為什麽不要了?”

林樺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哪怕他隔著有10米遠,都聽到了林樺聲音裏的顫抖。

這個問題,在林樺心中埋藏了多少年?

今天他才知道,林樺光芒耀眼的外殼之下,是滿身的傷痕。

陸宸回到大廳,第一時間尋找林樺的身影,188的高挑個子,黑色修身西裝,林樺合上外殼,依舊耀眼地立於人群之中。

林樺站在黃樸身邊,黃樸給他引薦帝都的商界名流,林樺帶著職場笑容,逐—碰杯敬酒。

他—直覺得林樺太冷,象牙塔裏走出來的學霸,彎不下腰來在商界摸爬滾打。

可是,林樺就在他面前十幾米遠的地方,遊刃有余地社交著,他收起了冰冷,通身的溫潤如玉,他身邊的每一位商界名人,都樂於與他結識。

林樺不是不會交際,他以前只是不想,現在他想了,分分鐘做得比周圍所有人都好,滴水不漏。

黃樸對林樺,只是同門師兄對師弟的情義嗎?

黃樸單身,33歲,正是一個男人最黃金的年齡。

如果,現在帶著林樺,為林樺引薦鋪路的人是他該多好?

林樺的酒量可以,他還沒見林樺醉過的樣子,但是眼看著林樺一杯一杯紅酒喝下,白皙的臉頰慢慢泛上了粉色。

他想過去制止林樺,讓他不要再繼續喝了,可是,剛邁出半步,就頓住了。

他以什麽立場和身份過去呢?

“陸宸。”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陸宸一回頭,江躍微笑著朝他碰杯,陸宸愣了三秒,輕輕碰了—下。

江躍笑笑:“我以後想進軍中國市場,你能幫我引薦—下那邊幾位台長和投資人嗎?”

陸宸朝江躍指的方向看了看,他因為投資林晨君的新電影認識了幾位娛樂圈的投資人和制片人,娛樂圈是最逐利的圈子,這些人在資本方面有求於他。

縱使是江躍甩了他,江躍曾經也陪他走過了10年孤寂的童年與少年時光,是像路澈和易雲川—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