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北岑(第2/2頁)

靜靜走了一會兒,段北岑忽然道:“先太子的事,你還在查?”

隨隨微怔,隨即道:“是。”

“有眉目麽?”

隨隨搖搖頭。

段北岑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道:“你可曾想過,或許並沒有什麽內情,真相便是那樣。”

“想過,”隨隨道,“但我不信。”

段北岑微微皺眉:“已經過了那麽久,你還放不下?”

隨隨一笑,那笑容卻有些愴然,像冬日雪地上最後一縷斜陽。

段北岑沒再多言,那一笑便是答案。

兩人快要走到松林的邊緣,靈花寺古樸的山門就在不遠處,段北岑停下腳步,鼓起勇氣道:“京城是非地,你不必留在這裏,我可以安排……”

隨隨道:“我留在長安也不單是為了查桓燁的事。”

段北岑揚起眉毛。

“蕭同安懦弱無能,在軍中又素無威信,若是沒有人暗中支持,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我背後放冷箭。”

段北岑沉吟片刻道:“你是說……”

隨隨點點頭:“我懷疑這事幕後是皇帝,蕭同安只是個傀儡。”

今上不比庸懦無能的先帝,即使吞不下河朔,他也不會像父祖一樣坐視藩將只手遮天。

若是他能沉下心來,用數十年,二三代人,慢慢籌謀,步步為營,削弱藩鎮勢力指日可待,將河北諸鎮重新收回朝廷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桓氏是大雍正朔,只要不到民不聊生的一步,民心仍然向著皇室。

然而皇帝等不及,他要做大雍的中興之主,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英名。

人一急,便沉不住氣,容易被欲望催逼著行出險著、昏著。

比如挑選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蕭同安當傀儡,就注定滿盤皆落索。

隨隨接著道:“若是我猜得沒錯,朝廷之所以遲遲不給蕭同安敕封,是有某件事還未談妥。近來朝廷應該會有下一步動作。”

她頓了頓:“我們遠在邊關,對朝中盤根錯節的勢力看得沒那麽分明,正好趁此機會理理清楚,看看有沒有可資利用的弱點。”

段北岑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你多加小心。”

隨隨點點頭:“我不會輕舉妄動的。沒有人想到我敢來長安,更想不到我在齊王的別院裏。”

她和齊王的事當然瞞不住段北岑,隨隨也沒想隱瞞。

段北岑也知道桓煊和阮月微那段驚天動力的故事。

他的兩道修長劍眉擰得幾乎打結:“你不必……這麽委屈自己。”

隨隨笑道:“你放心,我委屈誰都不會委屈自己。”

段北岑默然。

隨隨道:“各取所需罷了,齊王不錯,我眼下對他沒什麽不滿意。”

言下之意,若是哪天不滿意了,隨時可以抽身離去。

她語調輕快,仿佛堂堂齊王只是她用來逗趣解悶的消遣。

段北岑卻不能放心,齊王和故太子生得像,他一早有所耳聞。

可他也明白,她的私事自己無權置喙,她認定的事也無人能勸。

他默然半晌,只是道:“若是齊王參與了故太子的事……”

齊王上頭還有個嫡兄,太子之位怎麽都輪不到他,何況他四年前在文臣武將中都毫無根基,也不受皇帝的重視,按說沒有動機,但什麽事都有萬一。

隨隨絲毫沒有猶豫,淡淡道:“那我便親手殺了他。”

段北岑看她神情便知她是說真的,一時無言,半晌方道:“你多加小心,有什麽事傳書給我。”

“好。”

“我初六便要離京,有什麽要我做的麽?”到了分別的時候,段北岑道。

隨隨搖了搖頭,隨即目光動了動:“對了,你替我尋一種西域的避子藥。”

那是西域的秘藥,紅豆大小的一顆丸藥,放在肚臍眼裏就能確保萬無一失,她對齊王府的避子湯不能完全放心,加一重保障才能高枕無憂。

這事並不是非要段北岑去辦,她故意提出來,無非是快刀斬亂麻,斬斷他一切可能有的情思。

段北岑目光復雜,欲言又止半晌,點點頭:“好,我讓人送到脂粉鋪,你過兩旬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