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二度(第2/3頁)

人和人是沒法比的,有人天生就在雲端上,是眾星拱月的世家閨秀,有人卻孤苦無依,前途未蔔,不比柳絮飄萍好多少。

高嬤嬤暗暗嘆了口氣:“就這樣吧,殿下知道娘子有這份心就是了。你將這香囊收好,待殿下哪日得閑過來,再獻給他。”

隨隨將護身符裝進香囊,高嬤嬤又替她取來一些香粉裝進去,隨隨分辨出來,那香粉與高嬤嬤替她熏衣的香、肌膚相親那夜清涵院中燃的香,都是差不多的氣味。

她聽聞阮月微最擅和香制香,她和出的“月下海棠香”,聽說是百兩黃金一兩香,還沒處求。

這香的來歷,不用想也能猜到了。

隨隨將香囊收入奩盒中,沒再多看一眼。

自那日起又過了一旬,隨隨這只香囊卻始終沒機會送出去。

桓煊仿佛忘了有她這個人,再沒有來過山池院。

高嬤嬤安慰她:“殿下宮中府裏兩頭跑,顧不上這邊也是有的。”

這當然是說來糊弄她的托詞,若是有心,不至於十天半個月抽不出時間過來一趟,真嫌路遠也可以召她去王府侍奉。

桓煊不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想來,不願來。

至於為何不願來,理由可以有千百種,但結果只有一個——鹿隨隨這狐媚子曇花一現,剛承寵立刻就失寵了。

高嬤嬤一邊同情隨隨,一邊又暗暗欣慰,他們家殿下畢竟是龍駒鳳雛,不是那等見了美色就走不動道的紈絝子弟。

因著齊王殿下郎心如鐵,高嬤嬤看鹿隨隨這“狐魅”也順眼了許多,隔三岔五地吩咐廚下燉些滋補的湯羹給她養身,倒把她養得臉色紅潤,膚光如雪,越發嬌妍了。

春條卻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誰知道月亮一探頭,又藏進了雲裏。

她這樣倒還不如不侍寢,好歹留個完璧之身,將來出了這府,嫁人也方便。

再想起鹿隨隨大手大腳散出去的兩箱絹帛,她更是肉疼得緊。

春條著急上火,鹿隨隨的小日子卻過得怡然自得,也不知是沉得住氣還是沒心沒肺。

她養好了傷,便又恢復了原先的習慣,每日大清早起來,去園子裏瞎晃,近來她在林子裏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也不知在搗鼓什麽。

不過每次她都會摘些山菌野菜回來。

她生得好,性子淡,即便失寵,也沒人給她委屈。

相反,因為她仗義疏財撒了那一箱絹,眾人都道她有義氣,願意在無傷大雅的事上與她方便。

就算往後桓煊再也不來山池院,她的日子也不會太艱難。

……

倏忽到了十一月中。

這一日,桓煊在宮中陪父親用了晚膳,回到府中。

高邁按慣例將上月的賬冊送呈他過目。

他當然不會親自過問庶務的細節,只是粗略掃一眼,沒什麽大出入便可。

然而這一次,他卻破天荒地問了句:“常安坊的賬目呢?”

常安坊,指的自然就是常安坊的山池院了。

那不過是一處長年荒置的園宅,沒有產出,沒有進項,眼下雖添了幾個人,開銷還比不上王府一個零頭。

齊王殿下問賬目,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高邁拍了拍腦門:“瞧老奴這記性,怎麽把山池院的帳冊遺漏了,老奴這就著人去取。”

桓煊“嗯”了一聲,微垂著眼皮,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賬冊,狀似不經意道:“那邊近來如何?”

高邁聞弦歌而知雅意,卻不敢貿然提起鹿隨隨:“前日福伯來送賬冊,老奴隨口問了問,高嬤嬤在那裏挺好,倒比在這府裏清閑,身子骨也旺健了。”

桓煊仍舊低頭看賬冊:“不錯。其他人呢?”

高邁道:“殿下說的可是鹿娘子?”

桓煊擡起眼皮,冷冷地乜了他一眼。

高邁忙道:“鹿娘子也平安無事,聽說那日青龍寺佛骨舍利法會,鹿娘子還特特地趕到城外,去替殿下拜佛祈福呢。”

桓煊手指一頓,當日佛樓上望見的女子,果然是那獵戶女。

高邁小心翼翼道:“那鹿娘子倒是個有心人……若是老奴沒記錯,青龍寺的法會,是十七那日吧?”

桓煊輕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

十七,也就是他們同房後的第二日。

他想起那日她雪白中衣上的斑斑血跡,還有翌日清晨蒼白憔悴的臉色,心裏有些不舒服。

他合上賬冊,捏了捏眉心。

高邁道:“聽高嬤嬤說,鹿娘子替殿下求了個平安符,想必盼著能獻給殿下呢。”

“嗯。”桓煊道。

高邁生怕會錯意,巴巴地等著進一步的示下。

桓煊涼涼地瞟了他一眼。

高邁忙道:“老奴這就去備車。”

……

桓煊的車馬抵達山池苑時又是夤夜。

隨隨沒料到齊王殿下突然大駕光臨,和平日一樣早早就寢,這會兒正是睡得最熟的時候,卻被春條突然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