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紅包掉落)……(第2/5頁)

她用小鹿靴把土踢進去,兩人用手捧土,堆了個小丘做墳塋,又在前面對稱地擺了兩排石頭當石像生。

沒等她把手裏的石頭全擺完,院門開了,一個臉生的宮人跑進來:“小娘子,蘇夫人四處找你呢……”

女孩對他道:“我要走啦。”

他猛地揪住她衣角:“不許走。”

她抱歉地摸摸他的頭頂:“我要回家啦,下回進宮再找你玩。”

他抿了抿唇,不依不饒地揪著她:“那你什麽時候再進宮?”

她想了想,從嘴裏吐出個梅核,埋進他們堆的墳丘裏,拍拍土:“等梅樹長出來,我就回來了。”

她一邊哄他,一邊輕輕把他沾滿泥巴的小手指一根根挪開。

接著她就跟著那宮人走了,和來時一樣突然,門扇關上,鉛雲四合,空中又飄起了雪。

他揉了揉眼睛,很快便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直到高嬤嬤來尋他,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問那女孩姓甚名誰。

他只記得一個“蘇夫人”,便問高嬤嬤:“誰是蘇夫人?”

高嬤嬤道:“怎麽忽然問這個?蘇夫人是你阮家三表姊的母親。”

他便悄悄將阮家三表姊記在了心裏。

每隔三五日,他總會跑去棠梨殿,往他們一起堆的墳頭上澆水,只盼著那梅核早日生根發芽。

蜜漬的梅核自然不會發芽,可是第二年的冬天,阮家表姊卻真的回來了。他看著內侍宮人們忙著將她帶來的箱籠搬進棠梨殿。

而她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她的身量高了些,不再聒噪,不再著紅衣,笑容也矜持了,她執著他的手,柔聲細氣道:“小殿下是一個人麽?我也是一個人,往後我們作伴,再不會冷清了。”

那是大雪紛飛的隆冬,去歲種下的梅核卻在他心底悄然抽出了嫩芽。

……

桓煊捏了捏眉心,回頭看了眼低垂的竹簾,緩緩走出棲霞館,叫來高邁吩咐道:“將這院落收拾一下。”

頓了頓,補上一句:“我偶爾會來住。”

高邁知道齊王殿下所謂的“收拾”,是將一應器物全換一遍的意思,且是按照他日常起居的規格來換。

“老奴這就帶人去府庫裏挑選。”高邁道。

桓煊點點頭,隨即道:“從小庫房裏選。”

高邁一愣,齊王身邊親近之人都知道,王府中有兩個庫房,小庫房設在齊王所居正院中,等閑人不得入內。

那庫裏的東西精巧珍異自不必說,最要緊的是,幾乎每一件都是海棠花的紋樣。大到床榻幾案屏風,小到綾羅綢緞、香爐花瓶、釵鈿首飾,皆飾有海棠。

阮家三娘子小字阿棠,因此最愛海棠花,衣飾用具多有海棠紋樣,桓煊因了她的緣故,每回看到海棠紋樣的好東西,總是一擲千金地買下來收進庫裏,雖不言明,但他身邊親近的人都知道,那些都是為阮娘子預備的,等閑人都沒資格進小庫。

不過阮娘子進了東宮,這些滿載著心意的物件,便沒了用武之地。

如今拿來給鹿娘子使用,倒是叫人有幾分意外。

高邁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那鹿娘子是阮月微的替身,給她用,也算彌補殿下心裏的缺憾。

桓煊又掃了一眼蕭條的庭院:“從南山移些花樹來。”

南山別莊位於郭城外,也是桓煊的莊園,整片山坡上都種著海棠,有上萬棵,其中不乏從江南和蜀中移來的名品。

高邁應是。

桓煊走出院子,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眼“棲霞館”三個字,沉吟道:“改成棠梨院吧。”

其實院內院外都沒有栽種梨花,高邁知道,之所以改成這個名字,只因阮娘子在太後宮中時所居的小偏殿,便喚作棠梨殿。

高邁佯裝不覺,躬身問道:“殿下,修葺棠梨園期間,鹿娘子該安置在何處?”

桓煊乜他一眼,冷聲道:“這等小事你不會安排?還需問我?”

高邁便知這是無意讓鹿娘子暫住清涵院了,立即道:“殿下恕罪,老奴糊塗了,這就替鹿娘子將梧桐小築收拾起來,那院子離棠梨院近,來去也方便。”

離棠梨院近,也就是離清涵院近,方便齊王殿下召人來侍寢。

高邁考慮事情一向細致周到,桓煊頷首道:“我要在山池院住一段時日,你安排人將我素日用的東西搬來,宋峻他們有什麽事要稟,一律先遞書過來。”

宋峻是齊王的幕僚之首。

高邁聞言不禁詫異,他了解自家主人,絕不是個色令智昏的人,他不回王府八成是為了躲清靜。

高邁雖是內官,但能坐到這個位子上,不能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朝中的風向也得清楚。

近來朝中為了兵權的事分成了幾派,一派主張四鎮叛亂已平,桓煊以親王身份掌神翼軍不合制度,當交出虎符,另一派以右相與戶部侍郎為首,認為朝廷養著重兵耗費大量稅糧,應當裁撤軍隊,又有一派主張神翼軍非但不能裁撤,還該再征發數萬健兒,由齊王統領,趁著河朔內亂把三鎮吞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