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第2/3頁)

轉頭對春條道:“過了這個新春,阿兄便給你物色個新嫂嫂。”

眾人又笑了一回,田月容收了笑道:“齊王也是個人物,他才從軍幾年呐?”

另一個侍衛覷了眼隨隨,見她臉色如常,也忍不住道:“淮西那場仗不好打,十幾萬兵力中神翼軍占不到一半,將領們又各懷心思,單是協調這些人就夠難的了。”

隨隨點點頭,這次朝廷征淮西,有一大半兵力是從各州縣和藩鎮抽調借用的,不比指揮自己的軍隊,桓煊能在短短半年內將叛軍逼回淮西三州境內,連她都沒料到。

田月容看向隨隨:“大將軍,你估計齊王什麽時候能把淮西拿下來?”

隨隨思忖片刻道:“三月前應當能攻下蔡州,淮西軍也不是鐵板一塊,節節敗退之下人心思變,六月前想必可以班師回朝了。”

田月容擡了擡眉毛:“這麽快?”

隨隨抿了一口酒:“這是我保守估計,也許會更快。”

田月容道:“難怪薛郅那死老魅也快按捺不住了,可憐蕭同安還躺在朝廷的敕封上做美夢,不知道刀已經抵到了脖頸上。”

隨隨道:“不出正月,他就該忍不住動手了。”

小順向一頭霧水的春條解釋道:“河朔三鎮中,幽州軍統帥葉將軍是蕭大將軍親信,魏博軍本是她的親軍,如今叫她叔父蕭同安霸占著,而成德軍統帥薛郅一直有異心,以前我們大將軍在時他就想從河朔分出去自立門戶,大將軍一走,他野心更大了,想把三鎮都吞下來,如今是想趁著朝廷征淮西顧不上他的時候作亂呢。”

春條的注意力卻不在河朔三鎮的大局上,皺了皺眉道:“娘子的叔父?”

小順點點頭道:“蕭同安,娘子在戰場上受傷便是他使了陰招,娘子受了傷便將計就計逃了出去,後來的事春條姊姊便清楚了。”

春條先前只知道隨隨受傷是被奸人所害,卻沒想到那人竟是她親叔父,她不由有些心疼,蕭泠雖貴為一方節度,論起親緣,比孤女鹿隨隨只壞不好。

眾人一邊飲酒一邊閑聊,不知不覺已過了亥時,屋外又開始飄起雪片。

隨隨站起身,向席間眾人敬了一杯酒道:“我先失陪了,諸位務必盡興。”

春條便要跟上去,田月容一把拽住她:“春條姊姊酒還沒喝完,別想跑。”

春條知道這是找借口留下她,待隨隨走後,方才小聲問田月容:“月容姊姊為什麽拉著我,娘子是去哪裏?”

田月容呷了一口酒,輕輕嘆了口氣:“你家娘子去廚下煮面。”

春條困惑道:“這麽多菜肴和糕點,怎麽還要煮面?”

田月容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家娘子每逢元旦都要做這碗長壽面的,是她多年來的習慣了。”

春條這才想起去歲在山池院,她家娘子也是早早準備了雞湯,半夜去廚下做面,高嬤嬤道她是為齊王殿下做的,眼下聽來竟然不是?

田月容向廚房的方向張望了一眼,又嘆了口氣:“先太子是元日生的,你家娘子曾和先太子訂過親,你知道吧?先太子當年去西北平叛,領兵的正是我們大將軍,他們一起在西北呆了兩年……”

蕭將軍和先太子訂過親的事她自然是聽說過的,只不知還有這一段,她忽然想起聽人說過,齊王殿下相貌肖似長兄……

春條瞪大眼睛,“啊呀”一聲輕呼,隨即捂住嘴,她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

西平城外神翼軍兵營中,將士們生起了一堆堆篝火,圍著火堆飲酒吃肉,載歌載舞。

雖然出征在外,離鄉背井,但歲除佳節,總要熱鬧一番的,何況他們前不久才打了場打勝仗,接連打下叛軍攻占的兩座城池,將淮西軍逼退至三州界內。

桓煊在大帳中宴請麾下將領和監軍禦史,陪著他們飲了幾杯酒,便即稱不勝酒力,回了自己的帥帳中。

今日有長安來的書信送到,他還沒來得及看便被部下們拖到了宴席上,此時一回帳中,便迫不及待地取出信函放到案上。

他察覺到自己的急不可耐,雖然侍衛們都叫他遣了出去,帳中只他一個人,但他仍覺這般猴急有失風度,便將那木函在案頭晾了片刻,這才用刀尖剔去封蠟,打開盒蓋。

函中照例裝著一疊信箋和一些雞零狗碎的小物件。

他拿出來一瞧,是一塊半舊的帕子和一條系玉佩用的五彩絲絡子,那絡子精工細作的,綴著金片碎玉,一看就是街市上買來的東西,他不由“嘖”了一聲,這村姑對他真是越來越敷衍了。前半年還送些自己寫的大字,縫的狐皮手筒、做的毛氈足衣,腌制的筍幹、脯臘、蜜餞等物,最近盡拿一些舊東西和市坊裏買來的玩意糊弄他。

雖是這麽想,他還是拿起那方舊帕子放在枕下,將那條買來的絡子收在枕邊的檀木大匣子裏——裏面都是他這一年來收到的東西,除了吃食不能久存被他吃了,其余物件都一樣不落地收在裏面,連那對縫得歪歪斜斜的足衣都沒舍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