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第2/2頁)

田月容半真半假地笑道:“這就是刀氣,一把刀殺的人越多,上面的煞氣越重,有這把刀護身,連鬼神也不敢靠近。”

春條不由咋舌,這些將軍們也真是不講究,大過年的把殺人兵刃當節禮,若是叫高嬤嬤知道,定會皺著眉頭連連念叨“阿彌陀佛,作孽作孽”。

一想起高嬤嬤和小桐他們,春條心裏就像撒了把沙子,澀澀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她佯裝低頭收拾盤碗,悄悄用衣袖掖一下眼角。

田月容又道:“對了,葉將軍還送了一匹難得的好馬來。”

隨隨雙眼一亮:“哦?什麽顏色的?”

她自小喜歡馬,雖說迄今為止最合心意的只有躡影和追風,但她對馬一向是多多益善,聽說哪裏有寶馬名駒便心癢癢,千方百計地搜羅來。

田月容道:“白的,牽在馬廄裏了。”

隨隨來了興致:“我去瞧瞧。”

說罷便向外院跑去。

一見那匹白馬,隨隨呼吸便是一窒。

這馬實在是漂亮,雪白的皮毛宛如月下的雪原,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看著就知道十分溫馴。

隨隨一時間眼裏看不到別的馬,上前撫著它光滑的脊背:“小乖乖,可真是個欺霜賽雪的大美人,我想想給你取個什麽名字好……”

正思忖著,只聽“砰”一聲響,旁邊的廄門開了,小黑臉不知怎麽解開韁繩又打開了廄門,沖著隨隨委屈地長嘶一聲。

隨隨連忙把手從白馬腦袋上挪開,去安撫小黑臉:“小黑臉乖,這馬兒是來給你作伴的,喜不喜歡?”

小黑臉哪有這麽好糊弄,忿忿地打了一個響鼻,一個箭步沖到白馬跟前,朝它露出牙齒,然後冷不丁地調過身,蹶起後蹄便要去踢那白馬。

幸好隨隨眼明手快拽住韁繩,拍了拍它的頭,輕斥道:“不準欺負新馬。”

小黑馬犟頭犟腦地“噅”了一聲,一會兒用馬臀去擠那白馬,一會兒又去咬它馬鬃。

白馬雖溫馴,也不是毫無氣性,在小黑臉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之下,終於也忍不住反擊起來,兩匹馬廝打起來。

隨隨和侍衛們好不容易把兩匹馬拉開,白馬身上沾了臟雪,毛皮不復潔白。

小黑臉得意地昂起腦袋,抖了抖毛,耀武揚威地對著白馬長嘶了一聲。

隨隨不敢當著它的面安撫白馬,只能叫侍衛把它牽到遠處去刷洗。

她屈指在小黑臉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虎著臉:“你這醋壇子!”

白馬一走,小黑臉不復方才的霸道,蔫頭耷腦地垂下脖子,發出委屈的嗚咽聲,眼睛濕漉漉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隨隨無可奈何,在馬頭上捋了兩把:“罷了罷了,我不騎它總成了吧?”

小黑臉定定地望著她,眼神天真。

隨隨這麽說自然是緩兵之計,哪有得了好馬不騎的道理,她叫它看得心虛,在馬頭上薅了一把,便即回了後院。

不一會兒,有侍衛來稟告,說那黑馬不知怎的又從廄裏跑出來,踹翻了白馬的食槽和水槽,又不知怎麽開了廄門,進去找那白馬打了一架。

隨隨無可奈何,只得對田月容道:“我已有了躡影和追風,這匹白馬便給你吧。”

田月容喜出望外,搓著手道:“啊呀,這可怎麽使得……”

隨隨沒好氣地斜乜她一眼:“去,得了便宜還賣乖。”

田月容笑道:“謝大將軍賞賜。”

隨隨憂心忡忡地往外看了一眼:“沒見過醋勁這麽大的馬。”

田月容道:“等我們回了魏博,見了躡影,它得醋成什麽樣?”

隨隨揉了揉額角:“到時候再說吧。”

因是歲除,市坊中的脂粉鋪子早早關了,侍衛們都回到白家宅院中,一群人說說笑笑便到了晚上。

眾人圍著大方案團團而坐,飲酒吃肉,好不熱鬧。

接近子時,隨隨照舊離席去廚房煮面,回來時眼中仍帶著些黯然,但那黯然也像陳釀一般,悲傷已經沉澱下去,剩下清澄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