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八十一(第2/3頁)

老嬤嬤年紀大覺淺,不一會兒就來了前院,高邁將事情來龍去脈簡單講了一遍,嘆了口氣道:“殿下自小和嬤嬤親近,嬤嬤去勸勸殿下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割其面算怎麽回事呢……”

高嬤嬤一聽,立即去了齊王的院子。

東軒裏亮著燈,高嬤嬤走到門外叫了聲“殿下”。

桓煊道:“嬤嬤請進。”

高嬤嬤褰簾進去,桓煊放下手裏的書卷;“嬤嬤怎麽來了?快去烤烤火,別染了風寒。”

老嬤嬤來時已經哭了一路,眼睛腫成了胡桃,一見他臉上刀口,眼淚又落了下來,口中連道“作孽”。

她從袖子裏取出傷藥,這是尚藥局的秘藥,雖不能確保不留疤痕,至少能讓傷口快些愈合,讓疤痕淺淡一些。

“老奴給殿下上藥,”她哽咽道,“殿下做什麽同自己過不去啊……”

桓煊想拒絕,可看著高嬤嬤哭腫的眼睛,到底沒說什麽,只是緊抿著唇。

老嬤嬤顫顫巍巍地上前來,一邊抹眼淚一邊打開瓷藥盒,哆哆嗦嗦地用幹凈的絹布蘸了藥膏,厚厚地敷在他傷口上。

傷口很深,好在亂海的刀鋒薄而鋒利,只是細細的一道,看著並不猙獰。

高嬤嬤敷好了藥,抖抖索索地收起藥盒,自言自語似地道:“以前老奴也納悶,那小娘子雖然出身低,可也是爹生娘養的,怎麽會一點脾氣也沒有,受了殿下白眼還是笑微微的,殿下叫她學阮三娘,把她一晾幾個月,但凡是個人都有氣性,她卻跟面團似的任人搓圓捏扁……”

她說著摸出帕子,掖掖眼睛:“哪有人是這樣的,都是老奴的錯,老奴那時候就該察覺不對勁了……”

桓煊一時不知道老嬤嬤是來寬慰他還是來往他心上插刀的,只是沉著臉不說話。

高嬤嬤老眼昏花,自然看不清楚他的臉色,自顧自道:“如今知道了也好,殿下也可以斷了念想,不必再自苦了,殿下早些把她忘了吧。”

桓煊知道她說得在理,他自己也是這麽打算的,可被老嬤嬤這麽說出來,他心裏卻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我乏了,嬤嬤也去睡吧。”

高嬤嬤還想說什麽,桓煊已經起身往凈室走去,她只能暗暗嘆了口氣道:“老奴告退。”

桓煊叫了個內侍來:“送嬤嬤回後院,仔細石階上的冰。”

……

翌日清晨,隨隨照例一早起來練刀。

換好衣裳綰起發髻,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對田月容道:“把昨日得的那雙寶劍取來,我和你練練。”

田月容眨了眨眼道:“大將軍天天同屬下練,不覺得膩味麽?昨夜剛得了兩個劍僮,不如叫他們來試試。”

隨隨知道她又在打趣自己,不過她也好奇那對陳氏孿生兄弟本領如何——昨日看他們在席上舞劍,手上顯是有些功夫的。

她點點頭道:“你去叫他們過來。”

不多時,兩個少年到了隨隨下榻的院落。

兩人仍舊一個著黑,一個著白,不過陳青霜的白衣不再是寬袍廣袖,而是與弟弟一樣勁裝結束。

兩人上前向隨隨行禮:“奴拜見蕭將軍。”

隨隨道“免禮”,打量了兩人一眼,目光落在黑衣少年臉上。

他眉宇間滿是桀驁之色,雖然俯首低眉,也似落難的龍駒鳳雛。

隨隨饒有興味道:“會用刀麽?”

黑衣少年一禮:“啟稟大將軍,略知一二。”

話雖這麽說,語氣卻頗為傲慢,他顯然很為自己的刀法得意。

隨隨淺淺一笑:“試試吧。”

黑衣少年看著她腰間佩刀,挑了挑下頜:“請借大將軍佩刀一用。”

白衣少年眼中掠過一絲不安,向弟弟使眼色。

隨隨笑道:“無妨。”

說著便要去解腰間佩刀,觸到刀柄,她方才發覺自己隨手從榻邊拿起的不是自己的驚沙,而是桓煊的亂海。

她收回手,向田月容道:“去房中取我的驚沙。”

田月容道了聲是,去房中取了刀來,遞給紫電:“請。”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了聲謝,接過刀。調勻呼吸,“鏘”一聲拔刀出鞘。

天空中飄著細雪,只見他身法圓轉,進退迅速,猶如飛箭流星,一時只見刀光如電映著雪光,只聞刀聲颯颯與風聲相和,飛雪被他身周帶起的流風卷成漩渦。

一套刀法舞完,他輕輕呼出一口白氣,拱手行禮:“獻醜了。”

隨即挑釁似地道:“敢請大將軍賜教。”

對一個伶人來說,這自然是大大的僭越,他兄長不禁輕呼:“紫電!不得無禮!”

隨隨卻不以為意,淺淺一笑:“無妨。”

她從腰間解下亂海,拔刀出鞘,卻將刀插進梅樹下的積雪中,手握刀鞘:“我讓你十招。”

黑衣少年蹙起長而秀美的雙眉,薄唇抿成一線,默默地行個禮,便即提刀向隨隨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