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百零二(第2/2頁)

駙馬每日從禦史台回到大公主府,便寸步不離地在床邊守著妻子,只要他在,端湯喂藥便不肯假手別人。到這兩日她風寒漸愈,脈象也穩下來,駙馬這才抽出空來探望齊王——也是大公主不放心這個弟弟,非要遣夫君來看一看才安心。

桓煊知道崔駙馬心裏記掛著他長姊,也不久留他,看他一杯茶飲完,便道:“長姊那邊不能離人,我就不留駙馬了,他日再好好敘一敘。”

崔駙馬如蒙大赦,便即起身告辭。

待崔駙馬走後,桓明珪笑道:“別看這崔十四郎平日總是一副冷臉,真遇上事,他比誰都護短。聽說禦史台審太子那些僚佐,他背著大公主出了不少力。”

大公主哭著從皇後宮中出來,臉上帶著那麽顯眼一個巴掌印,自然瞞不過有心人。

桓煊道:“長姊和桓熔是自小在一宮中長大的,情分不比別人,她心裏肯定不好受。駙馬私下裏做的事,別叫她知曉。”

桓明珪道:“這是自然,我省得。”

桓煊又叫來高邁道:“去小庫裏取些安胎補血的藥材給長姊送去,還有一些小兒用的薄絹軟緞、金玉器玩,也揀幾樣好的送去。”

桓明珪納罕道:“你連妻室都沒有,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桓煊耳朵尖一紅,欲蓋彌彰道:“人情往來總要用到的,有備無患。”

其實這些東西是他征淮西前便開始陸陸續續找工匠打的,反正要替未來的王妃打簪釵,便將小世子小郡主的也一起打了,省得臨到頭時手忙腳亂。哪知道回來一看媳婦飛了,孩子自然更沒了影子。

桓明珪也不拆穿他,抿了口茶道:“大理寺和禦史台這陣子正在加緊審桓熔的案子,陛下給了時限,要他們在二月初十前審結。”

他頓了頓,看向桓煊:“你有什麽打算?”

桓煊佯裝不明白他的話:“我能有什麽打算。”

桓明珪直截了當道:“儲君之位不會虛懸太久,桓熔的案子一審結,陛下和朝臣便要商議立儲之事了。”

他說得這樣明白,桓煊也不好再回避,便道:“陛下不止我這一個兒子。”

桓明珪雖然隱約猜到他的想法,此時聽他說出來,還是有些吃驚,但站在他的立場,卻不好多過問,只是道:“你想清楚了?”

桓煊微微頷首:“想清楚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想要的是兵權,是儲位,是禦座,可直到他擁有並失去了鹿隨隨,他才知道權勢和尊榮根本填不滿他心底的空洞,上元夜中刀後,他趴在雪地上,有一刹那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他發現自己根本不關心誰會坐上皇位,也不關心神翼軍的虎符會落入誰的手裏,那些東西對他來說本就輕如鴻毛,緊緊抓在手裏,也不過是因為抓不住更實在的東西。

將死的刹那,他腦海中一片澄明,只剩下一個遺憾——他這輩子恐怕再沒機會陪她放河燈了。

桓明珪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儲位爭起來不易,要讓出來更難,你多加小心。”

chuju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說破,桓煊道:“我明白。”

桓明珪又道:“雖說烈女怕郎纏,但蕭泠不比別人,就算你追到河朔她不想理你照樣不理。”

桓煊點點頭:“我知道。”

但他不去就山,山永遠不會來就他。

桓明珪點到即止,不再多言。

兩人一時無言,就在這時,門外有內侍道:“殿下,蕭將軍……”

桓煊雙眼一亮,立即用手臂支撐著自己坐起來。

不等他高興多久,那內侍接著道:“蕭將軍身邊那位程公子遞了名刺進來求見。”

桓煊空歡喜一場,頓時拉長了臉:“他來做什麽。”

桓明珪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說不定要以身相許報答你救命之恩呢。”

不等他說話,便揚聲道:“快請程公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