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百零七(第2/2頁)

桓煊虛弱無力道:“好歹相識一場,蕭將軍就見死不救?”

說著左搖右晃,仿佛立即要摔倒。

隨隨明知是苦肉計,卻也只能走上前去,伸出胳膊讓他扶住,否則以他的性子,真能栽倒在地。

桓煊仿佛瞬間變得孱弱無比,弱柳扶風似的,往她身上一靠:“多謝蕭將軍。”

隨隨沒好氣道:“殿下先去榻上歇會兒,末將叫人將犢車停到院外。”

說著將他扶到榻邊,鋪上軟墊,讓他趴下。

桓煊乖乖趴在軟墊上,仰起頭來看她,眼神清亮:“傷口似乎裂開了……”

隨隨睨他一眼:“我去找大夫。”

桓煊急忙拽住她袍角:“不必麻煩,沒什麽大礙,你替我看一看便是。”

隨隨道:“我不是大夫,不會看傷。”

桓煊道:“這傷還是你縫的,沒人比你更清楚。”

隨隨啞口無言,幾日不見,他似乎又多了些新招數。

她知道不能再逃避,不然以他的性子大約真會放棄儲位追到河朔來。

她抿了抿唇道:“殿下不必為了一個心裏沒你的人浪費功夫。”

桓煊凝視著她:“那你逃什麽?”

隨隨不覺矢口否認:“我沒……”

話一出口,才發現有些欲蓋彌彰。

桓煊道:“你不相信我能做到?”

隨隨斷然道:“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做到。”

桓煊雖然知道她是為了斷了自己的念頭才說得這樣決絕,可心肝還是一起隱隱作痛。

他平復了一下心緒道:“你不在乎也無妨。”

隨隨輕輕嘆了口氣:“殿下這是何必。”

桓煊道:“我放棄儲位不是為了你,只因這並非我所願。”

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我從來不在乎太子之位,和桓熔相鬥,一來是為自保,二來是不願大哥死得不明不白。”

隨隨道:“你半路出家,短短幾年便執掌神翼軍,平定四鎮和收復淮西都是不世之功,任何一個將領立下其中一件功勛都足以名垂青史。”

桓煊眼中閃著欣然的光:“蕭將軍當真這麽覺得?”

隨隨頓時後悔自己一不小心誇了他。

桓煊道:“若說我有什麽用武之地,大約也就是馳騁沙場、鎮守邊關,這些事去了河朔也能做,留在朝中反而做不了。”

隨隨無法反駁,做了太子和皇帝,即便領兵親征也只是坐鎮後方鼓舞士氣,不可能以千金之軀冒險,若是不做太子,他更不可能掌兵。

“陛下不會放你走,”她道,“不管走到哪裏你都是唯一的嫡皇子。”

桓煊道;“除非我不再是桓家人。”

隨隨心頭一凜:“你……”

桓煊接著道:“齊王不可以出走,但齊王可以死。”

這的確是他放棄儲位離開京城的唯一方法,可這也意味著他放棄桓氏賦予他的一切權力、名位、尊榮。

隨隨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桓煊道:“你放心,我做這些並非為了你,是為了成全我自己。”

他話鋒忽然一轉,正色道:“我只是聽說那裏有位蕭將軍用兵如神、戰無不勝,難免心生仰慕,想親眼看一看是否真有那麽神。

“我想著,若是能和那位蕭將軍一起縱馬邊關,馳騁疆場,看長沙落日,聽山城畫角,閑敲棋子吟夜月,定然是賞心樂事。若是從此以後每一場戰役都能同袍,每一片風景都能同賞,更是不枉此生了。”

隨隨琥珀色的雙眸微動,如微風吹皺春水。

桓煊胳膊一撐,從榻上坐起,趁她不備拉起她的手,將琉璃燈塞進她手中。

隨隨垂眸看了看掌中的小燈,忽然淺淺一笑,將燈向他懷中一拋。

桓煊立即接住:“你還是不信我?”

隨隨挑了挑眉:“找我放燈時帶來,自己的物件自己管著。”

桓煊一怔,半晌方才回過神來:“你答應了?”

隨隨道:“我只答應你放燈,能不能和我同袍得看你的本事。”

桓煊只覺整個人似要飄飄然飛到天上。

緊接著他便覺背上一痛,輕嘶了一聲:“綏綏,我背上的傷口好像真的裂了。”

他蹬鼻子上臉道:“綏綏,你幫我瞧瞧……”

隨隨瞟了他一眼:“末將要入宮謁見,殿下請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