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百一十(第2/3頁)

皇後雙手一頓,睜開雙眼:“我說過你會來找我的,沒想到來得這樣快。”

桓煊道:“為何要對她下手?”

皇後將最後一段經文誦完,這才緩緩站起身:“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去堂中。”

桓煊道:“娘娘既做得出這些事,難道還怕佛祖聽到?”

皇後眼中閃過一抹慍色,隨即替之以慈和:“誰叫你不聽勸,阿娘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雖然這些年你我母子多有隔閡,但你終究是我的骨肉,我自然要替你著想,為你籌謀。”

桓煊道:“娘娘以為害死蕭泠就能逼我就範?”

皇後扶了扶鬢發,寬容地一笑,仿佛只是被個不諳世事的稚子無意頂撞了一下,絲毫不放在心上。

“我害她性命做什麽,”她嗔怪地看了眼兒子,“她身份非同一般,若是輕易動她,引起三鎮叛亂,我豈不成了大雍的罪人?”

她頓了頓道:“你放心,此毒並非無藥可解,她中毒不深,毒發後一個月內不會有性命之危,只要服下解藥,悉心調養,將體內余毒清除幹凈,對身體不會有什麽傷害。阿娘只是因你做出不智之舉,不得不略施手段……”

桓煊將信將疑地看著她:“此言當真?”

皇後道:“你父親聽信庸醫,貽誤病情,如今病勢沉重,清醒的時候越來越短,六郎和七郎又染上時疫,眼看著藥石罔效……”

桓煊聞言瞳孔一縮,他雖然與庶弟們不親近,但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若說皇後向皇帝下手是為了不讓儲位旁落,雖狠毒,總算有理由,但六皇子和七皇子尚未成人,也不曾做過什麽,在朝中更無根基勢力,她迫不及待要他們的命,甚至不能稱之為自保。

除掉兩個庶子對她而言也許和殺死兩頭羔羊差不多。

皇後用潔白無垢的手指輕輕撥動著佛珠,全然沒有心虛愧疚之色:“國不可一日無君。”

桓煊遍體生寒:“皇後娘娘手段高明,何不效法前朝昭文太後故事。”

皇後笑道:“昭文太後無所出,只能扶立庶子登基,垂簾聽政。我有個文武雙全的兒子,為何還要越俎代庖?何況明皇帝親政後,昭文太後是什麽下場?”

桓煊道:“皇後如今這樣逼迫我,就不怕我登基後效法明帝?”

皇後笑道:“本朝不比前朝,□□以孝道治天下,你總不能送本宮去守皇陵。何況阿娘知道你的為人,你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你長兄的恩情你念了這麽多年,阿娘不得已拆散你和蕭泠,不過是為你好。

“待你秉鈞執軸幾年,嘗到了政出一人、萬民景仰的滋味,便知阿娘今日的用心良苦。”

她輕輕嘆了口氣:“當年你伯父讓出儲位,你父親亦頗為忐忑,害怕難當大任。他年輕時並非戀棧之人,後來如何,你也看到了。”

桓煊道:“皇後想讓我變成第二個陛下?”

皇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骨肉,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縱然你如今怨我,我也不能看著你行差踏錯,這是為人母的責任。你生在天家,也有你自己的責任。”

桓煊聽她提到“責任”兩字,只覺荒謬到可笑,於是他便笑了:“受教了。”

皇後悠然道:“自然,你若一意孤行,執意不肯聽我逆耳忠言,放任蕭泠毒發身亡,引得三鎮與朝廷為敵,棄社稷萬民於不顧,我也沒有辦法逼你。”

她胸有成竹地望著兒子:“但阿娘知道你不會的。”

她看著兒子的眼裏的光漸漸暗淡,看著他的眼神一寸寸灰敗下來,感到難以言喻的暢快,猶如飲下甘醴。

自從長子為了蕭泠忤逆於她,皇後便覺自己這一生分崩離析成了一把沙子,不停地從她指縫中流走,她越是拼命攥緊,沙子流得越快。

看著三子痛苦的神情,她感到手中的沙子多年來第一次停止流動,重新凝實,盡管凝成一塊尖石,割得她掌上血肉模糊,可至少她又重新握住了點什麽。

“你可以仔細想想,”皇後將佛珠掛回胸前,好整以暇道,“這麽大的事,深思熟慮是好的。”

桓煊的神色越發痛苦,皇後靜靜地欣賞著,好像在欣賞一頭困獸在籠中掙紮。

良久,桓煊道:“好,我答應你,把解藥給我。”

皇後臉上滿是欣慰之色:“阿娘知道你是個乖孩子。不必著急,蕭泠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性命之虞。待你順利繼位,我自會信守諾言,將解藥給你。”

桓煊道:“皇後難道還怕我會出爾反爾?”

皇後和藹道:“不是阿娘不信你,只是擔心你一時糊塗做出傻事來。”

她向外望了一眼:“去看看你父親吧。”

桓煊一言不發地走出佛堂,向皇帝的寢殿走去。

……

皇帝的身子骨比料想的更孱弱,陷入昏迷後,他只撐得不到三日便駕鶴西遊,未及立下新儲,亦未留下遺詔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