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更)東施效顰(第2/2頁)

須瓷等待著心悸和胸口悶痛緩過去,才慢慢站起身,沉默地扯著復雜的衣衫。

和傅生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幾乎被養成了半廢人,傅生對他好得過了頭,以至於須瓷本該在大學裏就要獨立學會的一些技能全都不明白。

衣服傅生的小公寓裏有洗衣機,做飯須瓷不會傅生便自己做,有時候請阿姨,打掃衛生更不用說,一周兩次保潔。

剛從戒同所裏出來的那段時間,周伯也離世了,他在逼仄的小屋子裏渾渾噩噩地過了半個月,衣服都堆在那裏,直到第一次——

……第一次自殺未遂後,他才勉強打起精神收拾自己的一切。

他記得那天用手搓著衣服,搓了好幾個小時,依然沒洗幹凈,手都破了皮出了血,可沒人來哄他。

沒人來跟他說一句:“乖,不疼了。”

第一次拍古裝戲時,他不會穿復雜的服裝,卻又抗拒別人的接近,自己一個人在更衣室裏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都沒能弄好,那是他從周伯離世後第一次崩潰地哭。

那場戲黃了,導演給出的片酬其實不錯,但著實不敢用一個心理不太健康、換著衣服都能哭得驚天動地的小龍套。

須瓷不怕吃苦,可受不了哭過累過之後回過頭,身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的世界裏就只剩下傅生了。

或許是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或許是傅生第一次親昵地捏著他鼻子喊小跟屁蟲的時候,或許是傅生奔赴大學他去火車站相送的那一天……

於是傅生消失後,他世界裏的所有色彩也都跟著消失了。

臉上有些濕漉,須瓷微微怔住,擡手摸了摸,竟是眼淚。

生病的時候控制不好情緒,流淚是常有的事,很多時候須瓷會半夜縮在出租屋狹窄的角落裏,面無表情地無聲落淚。

他這兩年裏學會了很多東西,也丟掉了很多東西,他哭得多了,就忘了怎麽笑,發呆多了,就忘了怎麽娛樂自己,就連跳舞也都沒以前那麽自然了。

須瓷輕輕彎起手腕向上延伸了一下,鏡子裏的他沒什麽表情,做著古典舞蹈的基本動作,一點風味都沒有。

他看著自己裏的自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還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嗎?

這樣一個表裏不一、滿口謊話,陰暗冷漠,和以前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的自己嗎?

不會的。

須瓷聽見了自己的低喃聲。

慢慢地、他朝著鏡子扯了下嘴角,想象著別人微笑的樣子,將自己的嘴角扯到一個適當的弧度。

片刻後,須瓷無聲地皺了下眉頭,隨後松開,又重新揚起嘴角,像是東施效顰一樣。

只不過,他模仿的是曾經的自己。

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須瓷聽見了傅生的聲音:“方便進來嗎?”

須瓷直接走過去打開了門,傅生望著已經半小時過去還沒穿好衣服的他,有些無奈地捏捏他的臉。

“不會穿?”

“……嗯。”須瓷違著心應了聲,怎麽可能不會穿,他跑龍套一年多將近兩年,再生疏的事也都變得熟練了。

“這套確實復雜一點。”

傅生會來是因為剛剛那場NG三次了,這會兒於幕和豐承都在調整狀態,也半天沒看到小孩,有些不放心就來找了。

傅生把內衫至外袍一件件攤開,然後從裏衣開始給須瓷套上,系上所有繩結。

繁瑣枯燥的程序沒有讓傅生有絲毫不耐,他拿起最後一件外袍時還親了親須瓷的臉:“手擡起來。”

須瓷聽話照做,像是一個沒有思想的布娃娃。

傅生蹲著身體棒須瓷系上腰帶,然後理了理衣服褶皺便站了起來:“好了,我們去補妝。”

須瓷朝他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小酒窩在臉頰上轉瞬即逝。

傅生愣了愣,低頭親了他一口:“瓷崽笑起來最好看,要多笑笑。”

須瓷眨眨眼,說了聲好。

在傅生看不到的角落裏,須瓷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主頁面多了一條沒有備注的信息:

——照片拍到手了,他這次太急了,像是被打壓了急匆匆地去找老林,兩人在停車場就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