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莊周夢蝶(八)他甘願追逐虛幻……

舒年低喘,垂眼簾,盡管表情平靜,但他吐出的呼吸都是灼熱的,仿佛有火焰燒灼著五臟六腑,斷地侵蝕他的理智。

他願意相信趙澎的話,因為那意味著左朝見就是蝴蝶邪物、是“他”的身。可是左朝見怎麽會與“他”有所牽連,難道他一直在欺騙他嗎?

只要一想到左朝見,舒年的心底就會油然而生強烈的渴望,他很清楚,下次再見到左朝見時,他將會完全無法自控。

他狠掐掌心壓抑欲念,趙澎看出他的異狀,蟲身一滾就要逃走,卻再次被舒年狠狠踩住人臉,尾巴抽搐發出哀嚎。

“最後一個問題。”舒年對趙澎說,“你有沒有見過我師兄?”

他郁慈航的照片拿給趙澎看,趙澎看了一眼,搖搖蟲頭:“沒見過。”它頓了頓,又道,“過我知道你師兄可能去了哪裏,只要你答應殺我,我就告訴你。”

“可以。”舒年答應了。

“怎麽能放了他?!”

模特難以置信,目光充滿哀求,趙澎瞥了她一眼,露出得意的笑,回答舒年:“如果你四處都找不到你師兄,很可能是他進入了它的夢境,你要先見到它,才能找你師兄。”

左朝見的夢……

舒年思索一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還有什麽要問的?”趙澎問,“沒有我就走了?我保證會再攻擊你們。”

舒年沒有擡腳,居高臨下地看它:“我答應我會殺你,可她們沒有,你是生是死要聽她們的。”

“你騙我?!”

趙澎驚怒已,舒年看他,眨眨眼,辜地反問:“我說過我很講誠信嗎?”

趙澎咆哮一聲,蠕動著身體,猛甩粗大的蟲尾,散發出強烈的煞氣。

饒是如此,它心中還算鎮,要緊,只要舒年不出手就足夠了,那兩個賤人怎麽可能會是它的對手?

它發出一聲獰笑,沒有理會踩著它頭部的舒年,張開尾部隱藏的碩大蟲嘴,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齒,沖著模特和少女靈媒撕咬過去。

模特驚慌地躲閃,可她充滿蟲子的身體處在崩散的邊緣,已經跑動了。

她絕望極了,突然一個打火機被丟進了她手裏,她聽到舒年對她說:“點燃它,扔到趙澎身上。”

模特依言做了,她的手很抖,根本對準趙澎,是少女握住了她的手腕,和她一起將打火機扔出去,準確無誤地落到了趙澎身上。

赤紅的火焰燃燒得迅猛,火焰迅速遍及了它的全身。它發出淒厲的嚎叫,露出了密集蜷縮的肢足,裏面懷抱著一塊金條,金條血煞流淌,毫無疑問,這是它的遺物。

舒年早就發現趙澎隨身攜帶遺物,所以他打火機交了模特,可以讓她親手為她死去的男友報仇。

赤紅火光的映照下,模特的皮膚開始破裂,她渾身爬滿蟲子,眼神駭人,如從地獄中爬出的女鬼,卻說道:“這是我這年來最像個人的時候。”

她看向舒年:“謝謝你。”

舒年毫在意她身上的蟲子,走了過去,和她握手:“一路保重。”

模特微笑,身體突然膨脹破裂,只剩下滿地的蟲子與幹裂的人皮,少女撿起了將她和她男友的人皮,裝進了背包裏。

趙澎的遺物持續燃燒著,它在火焰中哀嚎滾動,火星四處飛濺,舒年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它一眼,卻忽然動作微滯——他竟然獲得了趙澎的記憶。

打火機是模特扔的,舒年本以為自己會得到記憶,過好像和誰扔出去關,打火機是他的,他就會得到記憶,舒年也是頭一次知道。

這段記憶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時的趙澎三十多歲,經營著一家小飯館,但虧空得厲害,欠了一屁股債。

為了還債,他在鳳凰山上兼職燒烤師傅,因此與易江大學的學生們結識。他對學生們非常熱情,因為他看中了他們的單純與家境優渥。

寫生活動結束時,他主動帶領他們下山,說是找了相熟的大巴司機,能直接帶他們去火車站,但實際上這輛車是去商場的,拉了人過去,他和司機都能賺到回扣。

然而下山這天,他們在半路上遇到了極端天氣,暴雨傾盆而至,山路泥濘濕滑,偏偏沒有地方可以躲雨,學生們只能狼狽地冒雨前進。

有少遊客和他們一樣,也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毫準備,一位上歲數的老人雙腿打顫,走不穩路,小心腳下一滑,向山坡下倒去。

左朝見就在老人身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可老人受到驚嚇,下意識掙紮時拐杖甩到了左朝見頭上,左朝見被打中頭部,陷入暈眩,法支撐身體,從山崖摔了下去。

“左朝見!!”

同學們撕心裂肺地叫著他的名字,可密集的樹冠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完全看到他墜落到了什麽地方。

幾個男生扔下行李,順著山路跑下去救人,還有人趕去通知救援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