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隱瞞

林槐看也沒看他。他還記得這個張明戈在富江世界裏的所作所為。他有些無聊地用腳尖踹著地上的小石子,眼睛只看著楚天舒的方向。

他還是那麽引人注目。張明戈想。

即使身上已經沒有了屬於富江的buff,黑發黑眼的青年即使只是站在這裏,也一樣的引人注目。他的身上總是有那種不屑一顧、於他而言仿佛高高在上的、過於陰詭、尖銳與不馴的氣質。這讓他的眼眸都開始刺痛。

那是一種讓人轉不開眼的刺痛。

可如今他看著林槐卻不只是因為這份刺痛,也因為他忽然想起了人偶師的死亡,與他如今正在做的一件事。

在進入高級場後張明戈費盡心思地加入了罡風這個著名的傭兵組織。罡風的名聲幾乎僅次於辰星,它的人選標準也同樣嚴苛。即使張明戈身為天師世家弟子中的佼佼者,在一眾以強大為全部標準的罡風成員裏,也略顯下乘。

不過人有所長。張明戈終究有屬於他自己的方法——或許被稱呼為手段,或許被蔑稱為鉆營。張明戈並不在意自己會被如何稱呼。

他終究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夢裏始終是那場象征權力的、父親犧牲的雨。在富江副本後他依然無數次夢見自己站在雨中的場景。他走在家主的身後,沒有回頭看一眼屬於父親的棺材——他已經決定不擇手段抓住一切權力,而“父親”這個詞匯已經被消解、變為了“無價值的犧牲品”之一。

可他在夢裏偏過頭時,總會看見黑色西裝的青年坐在一座無字的墓碑上。他撐著漆黑的傘,腿很長,胸前插著一紅一白兩朵之花,不懷好意而輕蔑地對他笑。

那是林槐。他想。

林槐已經入侵了他的夢。他總是能打破所有的規則。林槐是世外的混亂與無序,可他不是。

而夢醒來時,他仍在努力討好著罡風的副團長。他的討好終究是有了效果。他與副團長在任務中偶遇了倒十字會——一個全是瘋子的組織。

這個組織將一個名為“烏鴉”的人奉為神明,並宣稱要找到他、吃掉他的血肉……張明戈注意到副團長對於這群瘋子的言論似乎很在意,於是在副本結束後,他以“感謝副團長”為由請他到酒樓,並不著痕跡地委婉地提起了“烏鴉”這個名字。

或許是因為喝了太多酒,或許是因為副團長已經把他視為心腹,副團長將“烏鴉”的事情告訴了他。

“烏鴉那家夥以前是辰星的人。陳烈雪口口聲聲說他是叛徒,和他劃清界限……哼。”副團長帶著酒氣冷笑道,“誰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叛徒呢?說不定他們是一夥的,這個辰星……”

張明戈知道副團長因為多年屈居人下,對辰星很有偏見。不過他在意的只是“烏鴉”的事。副團長又說:“其實別說那些組織,就是罡風也一直在找他。誰不想進入那個‘門’?誰不想成為……‘神’?誰不想知道……他在被整個廣場的人圍攻後,進入門後,發生了什麽……”

——如果能找到“烏鴉”,定會有很大的好處。即使不是抓住他,而是只知道部分與他有關的消息。

這樣的念頭在張明戈的心底裏升起,並逐漸成型。他對自己是否能進入“門”、獲得強大的力量並不感興趣,甚至懷疑那會是一個無聊的陷阱。他只在乎“找到烏鴉”這件事所意味著的潛在的收益。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張明戈道。

真巧副團長的確與“烏鴉”有過一段交際。他講述著自己與“烏鴉”曾經在同一個副本中的經歷。在他的口中,那個人真是詭艷又瘋狂。張明戈能聽出他口中對“烏鴉”這個人的厭憎,但更多的卻是掩蓋也掩蓋不住的、難以遏制的矚目、被吸引、尖銳特殊的氣質、無法抗拒的銘記、與隱隱的……敬畏。

或許大多數人都同副團長一樣,是住在一個櫃子裏的。也就是所謂的“烏鴉”的深櫃。

可通過他的描述,張明戈卻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個總在他的夢中出現,坐在空白的墓碑上,在雨裏撐著傘、咧開嘴嘲笑他的青年。

他相信林槐如果出現在那個場景裏,他一定會這樣做。他夢中與思考裏的林槐是不會OOC的。“烏鴉有什麽熟悉的人嗎?”張明戈打聽道,“他有交好的朋友嗎?或者敵人?”

“敵人倒是有一長串……”

說到最後時,副團長提到了“天楚”。他說:“說起來,天楚和烏鴉之間倒是有些關系……”

“天楚?”

“這兩人是出了名的對頭。”副團長道。

他說這兩人從來是針鋒相對,沒有任何平靜的時候。到頭來他道:“不過他們兩人的性子都比較獨,能互相打起來也是奇事一件。他們兩人真要說的話,比起和彼此,倒是和別人之間沒有更深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