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阮靖馳開始並未發現有人在跟蹤他。

他一貫是個恣意囂張的性子, 在江陵府樹敵不少,但徐氏為人精明,知道他惹是生非, 索性給他找了不少武功不錯的侍從, 平時阮靖馳無論去什麽地方都會讓一堆人跟著他, 以至於從前他的那些“仇敵”便是恨他恨得牙癢癢, 也不敢真對他做什麽。

今天卻是巧了。

他其中兩個在江陵府的死對頭, 一個姓柳名詞, 一個姓文名聰, 兩人慕名金香樓的菜, 特地騎馬過來吃飯, 然後就瞧見了阮靖馳。

這兩人從前被阮靖馳打怕了,陡然在金香樓瞧見他連忙拿扇子擋住臉,生怕他瞧見, 勛貴人家的公子一貫喜歡附庸風雅, 大冬天的也愛握一柄折扇在手上,旁人瞧慣了倒也不覺得奇怪……眼見阮靖馳獨自一人走出去,他們連忙派小廝遠遠跟著, 打算看看他來這做什麽,聽小廝回報知曉阮靖馳去當鋪當了玉佩, 兩人先是奇怪,後來想起昨日江陵府那番動靜便知曉阮靖馳這是離家出走了, 雖然不清楚是出了什麽事,但對他們而言, 這可是個好機會!

再一合計索性花錢喊了幾個地痞流氓跟著阮靖馳,打算等人走到無人處時就拿麻袋套他的頭狠狠揍他一頓,反正阮靖馳也不會知道是誰幹的。

金香樓中。

柳、文二人估計著時間, 一邊晃著折扇,一邊低聲說著話,“阮靖馳那小子有沒有中招啊?”

“咱們喊了這麽多人,只要他走到沒人的地方,肯定中招!”柳延看著也是個身高八尺的英俊風流人物,可此時因為說起阮靖馳時雙目陰沉,緊咬牙齒,沒得就減少了幾分瀟灑之氣。

文聰性子要沉穩一些,倒是沒柳延神情那麽外放,但眼中也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期待了許久的事終於可以登場了。

兩人在江陵府也是勛貴出身,家裏也有人做官,但比不過阮靖馳出身好,又沒他能打,自小就被阮靖馳騎在脖子上挨揍,在江陵府,兩人遠遠碰見阮靖馳過來都會立刻掉頭離開,完全不敢跟人作對,沒想到這次阮靖馳居然會落單……柳延握著拳頭,俊臉陰沉,陰惻惻道:“狗東西,最好這次直接把他打廢,讓他下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看他以後還怎麽囂張!”

文聰聞言,也點頭。

他比柳延更聰明,也更有心機,剛剛想到買通地痞流氓打阮靖馳的就是他。

手中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打著,臉上也掛著一抹陰冷的笑,“是啊,反正跟我們又沒什麽關系。”別說這裏沒有人認識他們,就是認識又如何?剛剛買通地痞流氓的不過是個普通小廝,放在人堆裏都認不出的那種,大不了之後回了江陵府派人悄聲解決掉就是。

這種賣了身契的最容易解決了。

兩人仗著這裏無人認識,又坐在偏僻處,以為不會有人察覺到他們,聲音雖然輕,卻也沒避著人,可不時要給客人過來倒茶的阿福早就察覺到他們不對勁了,此時聽著這一番話更是心下一凜,連忙把手裏的茶壺交給其他跑堂,低聲說了一句,“我去找東家下。”

然後就急急跑向三樓。

……

三樓。

阮妤和譚柔正在包過年的紅包,突然,門被推開,阿福氣喘籲籲站在門外,粗啞著嗓子喊道:“東家!”

譚柔被嚇了一跳,回頭瞧見是阿福才松了口氣,但臉色依舊有些不大好。

阮妤倒只是挑了下眉梢,她把手裏的東西往桌上一推,雙手交疊,笑著看人,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怎麽了?樓下出事了?”

“不是……”阿福搖搖頭,他剛剛是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來的,跑得太急,氣一下子還有些喘不上來,緩了一會才說,“是,是阮少爺出事了!”

剛剛還言笑晏晏的人,此時滿面笑容僵在臉上,神色也逐漸變得沉默下去,還是譚柔幫著問,“你仔細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福進來後忙把底下發生的事說了一遭,“開始那兩位公子向我打聽阮少爺的事,問他來這是一個人吃飯還是做什麽,我也不敢和他們說他的身份,就說是樓裏的客人,過來吃飯的。後來阮少爺出去後,他們也派小廝跟出去了……我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借著倒茶的名義靠過去偷聽他們說話,後來,後來聽說他們找了地痞流氓打算找個沒人的巷子堵,堵阮少爺!”

他結結巴巴總算是把這番話說完了,心臟還在不住跳動著,臉也蒼白。

而屋中一貫以笑面人的阮妤也徹底陰沉了一張臉,她抿著唇沒說話,起身往門外走,譚柔和阿福不解她要做什麽,卻也都緊隨其後,等走到門外,步至走廊處,不等阿福指人,阮妤就在一樓左邊靠裏處,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柳延,文聰。”她漆黑的杏眸微垂,艷色的紅唇微微扯起,低聲呢喃這兩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