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病包 我乖還不好嗎

這句話口齒清晰,仿佛憋了許久沖脫出口,聽得薛放一怔。

難道他時不時小咪小咪地喊,給繆尋造成了自我認知障礙?

發了高燒的小貓顴骨泛紅,他微微出汗,皮膚在暗光下散發著光澤的蜜色,聞起來又甜又苦,很像一塊正在融化的太妃奶糖。

如果現在一口吞下,一定會柔滑地淌進嗓子眼裏,那種高熱可口。

薛放用手指輕輕磨搓他的頭發,捧著他的後腦,在他唇上小心啄吻,淺嘗輒止。

“啊……”微薄的向導素非但沒有緩解症狀,反而引導和加重了發熱。繆尋燒得大腦昏沉,只憑借本能想去攫取更多,那個人卻松開手,把他塞回被窩。

好過分……他昏痛地想著。

傾斜的視線裏,男人離開了房間,又腳步匆忙地回來,他穿著柔軟的灰色便服襯衫,身上有愈來愈烈的海鹽味,好鹹好鹹,聞得他口渴。

“我們打針。”聲音很溫柔的“大鹽塊”靠近過來,繆尋下意識往旁邊躲。在他眼裏,這就是一包巨大的人形鹽,妄圖讓他失水。

“躲也不行。”

“鹽塊”湊近觀察他滿是血絲的眼睛,擔憂地問,“感官失常了嗎?”

說著,他往繆尋嘴裏塞了一小顆軟糖,作為簡單的測試劑,“甜嗎?”

“不甜……”味道怪怪的,想吐掉。

“味覺混亂,還是應該打退燒針。”薛放邊用小型測試儀快速查看哨兵的發熱數據,38.4,邊在特殊醫療箱裏找到對應針劑。

哨兵的身體之敏感,連發燒時用藥都是特殊的,要精確到微毫。血壓,體重,心跳速率和體溫要明確測算,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很“嬌氣”的體質。

當然,“嬌氣”不“嬌氣”,要看對待他的人的態度。在組織裏生病,打通用藥劑當然也不會死,頂多是劑量有點大,引發一些副作用,嘔吐絞痛兩天就會好。

身體素質高和體質敏感並不沖突。

薛放安上針頭,在他手腕捋了捋,尋找靜脈血管。

“等……”繆尋忽然喊住他。

薛放還以為他害怕了,頭也不擡地安慰,“一下就好,別怕。”

“等……等等……”意識不清的繆尋反手奪過注射器,打開雙腿,在自己腿根摸索了下,摸到那六道深深的疤痕,揚起手,想要朝它們紮下去,再添一道新傷。下手之狠,令人心驚。

“給我住手!”薛放怒不可遏地抓住他手腕,想從手心摳出來。

可繆尋捏得死緊,說什麽也不肯松手,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

恍惚中的小野貓,看到人類拿了針劑,就以為自己要被洗腦,想趕在注射之前給自己留下痕跡。

“不給你洗腦,沒人會洗你的記憶。”薛放貼著他的耳廓輕輕勸導,“是我……我是你的向導,不會害你……”

手指慢慢松開,針劑掉在薛放張開的掌心裏。繆尋低垂著頭,腦袋向下一點一點,隨時會睡著。

針劑推進血管時,他比敏銳感到冰涼的液體從小臂竄向其他身體器官,像被入侵了,漸漸發起抖來,又強行克制住身體反應,咬著牙,牙尖打戰。

味覺失靈,嗅覺卻高度放大。薛放用來給他消毒針口的酒精棉球貼上皮膚,他一聞到那味道,胃裏翻滾就直犯惡心。

“繼續睡吧。”給他打針的人如是說。

可他堅持睜著眼睛,不管身體器官如何在胸膛裏火燒火燎,叫囂著要他休息,他都置之不理,恐懼在心裏作祟。

要是睡著了,醒來後……就不是這個他了呢?

“唉……”一道心痛的嘆息。

一只手悄悄附上他後頸,粗厚的精神觸手撞進意識雲,強勢弄昏了他。

第二天早上醒來,繆尋的症狀減輕一些,但還在低燒。

薛放在他面前忙忙碌碌,通知鐘未七找老師代課,說他不去上了,鐘未七急得冒汗,反復解釋實在找不到替換人手,其他老師的課都安排滿了。

“那就停課,停一天不上,後面我再補進度。”他斬釘截鐵地說。

鐘未七:“可今天是期中考,沒法再拖了……”

繆尋擡起發腫的眼睛,嘴唇幹裂起皮,張開時,上下兩唇仿佛粘了一夜後被撕開,嘶嘶直疼,“你去吧……我不會有事。”

“我不可能丟下你。”薛放掛了通訊,快步走過來揉亂他的發,親在他額頭,再用臉頰貼一貼試探體溫。那種毫不掩飾的親昵,讓繆尋別扭地轉開頭。

“你上完課快點回來就好。”

薛放神色疲憊難掩憂心忡忡,他昨晚沒睡,看了繆尋一整夜,每隔半小時起來一次體溫。他問道:“你今天怎麽這麽乖?”

有點奇怪。

“我乖還不好嗎?”繆尋嘶啞地說著,把他往外推,“快去,給我帶飲料回來。”

“你病還沒好,不能喝那個甜得膩死人的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