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二院攏共五座住院大樓, 紀存玉在第二住院大樓,九樓,單人間, 最東側的位置。

紀存玉傷得不是特別嚴重, 臉上完好,看著也還行, 不過實際上傷到的地方還挺多, 有些慘,胸腔有輕微的壓傷,左手肱骨骨折, 小腿也骨折,目前還處在保守治療階段,用了夾板和外展支架固定, 需要觀察一下, 暫時不動手術。

傷筋動骨不好受,恢復得太慢,紀存玉近兩天一直躺在床上, 請了三個看護, 吃的喝的都是專門訂制,由家裏的保姆遵從醫囑做好了再送過來,無微不至地照顧。他還是瘦了點, 氣色比較差, 臉和嘴皮子都蒼白,整個人精神萎靡, 蔫兮兮的, 乍一看跟前幾天李政銘的狀態很像,丟了半條命一樣。

江緒到門口時, 這位正在準備吃晚飯,自己動不了,一動就扯到身上的傷,哪哪兒都痛,全靠小護工喂。

瞥見江緒突然進門了,他還愣了愣,霎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好半晌才揮揮完好的右手,示意晚點再吃,還讓另一名護工給江緒倒水。

江緒攔住了那名護工,說是不用。

紀存玉撐著一只手直起身來,說:“坐會兒。”

護工還是倒了兩杯水過來,先給紀存玉一杯,再給江緒。

江緒站著,不坐。

紀存玉問:“下班了?”

“嗯。”江緒冷淡,絲毫不遮掩自己的態度。

紀存玉自是感覺得出來,可卻不在乎這些,宛若察覺不到她的疏離,當即就又問了句:“吃飯沒有?”

然後示意護工們出去,一個都不留下。

江緒不回答這句,沒有拉家常的心思,走近兩步,站床邊半米遠的地方。

離得近,但又不是很近,隔著一定的距離。

“應該還沒吃,今天該你去門診那邊輪班,從早到晚都在忙。”紀存玉自問自答,張口就是滿滿溫馨,頗有身為大哥的做派,“爸不久前才來過,還說起你了。”

眼看他傷成這副模樣,江緒無動於衷,問:“說我什麽?”

“還不就是那些,醫院,工作。”紀存玉不慢不緊地回答,偏頭瞧了瞧,表面一臉溫和,嘴裏講的卻直接,“還有媽的事兒,周六的慶生宴。”

江緒不渴,順手就將杯子放一邊的桌上,“還有呢?”

紀存玉說:“就這些,沒了。”

屋內的兩人名義上是兄妹,也曾和睦相處過,一起生活過許多年,包括紀雲芙與江丹城離婚後的那些年,他倆的關系都還過得去,起碼不會針鋒相對。

早在把人帶回家的那一年,紀雲芙私下裏就跟江緒談過,讓她與之平和共處,不能搞特殊,江緒也不介意這些,從來都是平常心對待。

大抵是那樣的日子太久了,現在的紀存玉還停留在過去,仍舊若無其事。

江緒也不是來鬧架的,畢竟是在醫院,亦懶得費心力。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講了會兒,對慶生宴不發表任何見解,只問:“誰提出來的?”

紀存玉說:“爸提的。”

“你就同意了?”

“我也阻止不了。”

江緒說:“你不同意,他不能怎麽樣。”

紀存玉動了下,應當是扯到傷口了,他皺了皺眉頭,吸一口氣嘶了聲,說:“哪有這麽輕巧,不是一直都聽他的麽,我做不了主。”

江緒淡漠,“請了鄒行岺?”

知曉這是在探話,紀存玉還是點點頭,“都請了,全部都在。”

問答式的聊天持續了幾分鐘,都是江緒在問,紀存玉在答,相互都不繞彎子,省去了那些虛假的套路,各自心裏都有數,開門見山地聊。

紀存玉哪裏變了,與上一次在西藏遇到不同了,似是經歷了什麽大的變故,亦或是經受了超乎承受的事,他不如早先那樣規矩本分了,對張賢明的態度亦發生了極大的轉變。早前他對張賢明很親近,如同對真的父親那般,打心眼裏就敬重,如今就顯得可有可無了,不是很在乎。

紀存玉知道江緒和張賢明近來不和,搞得很僵,好像也知道江緒這是沖著某些事來的,不僅不避諱,還有問必答,什麽都照實了講。

等江緒問得差不多了,他這才說:“你呢,最近在做些什麽?”

“工作,在醫院。”江緒說。

紀存玉忽而笑笑,“上次去了你那裏,沒找著人。”

江緒問:“哪次?”

“沒多久,就前幾天。”紀存玉說,“路過你那邊,想上去看看,結果家裏沒人。”

“出去有事?”江緒垂下視線,不關心他突然找到榮和大道去幹嘛,關注點在另外的方面。

紀存玉又看看她,坦誠地說:“去外面吃了飯,見了幾個熟人,談生意。爸也在,一塊兒了,不過他沒去你那裏。”

江緒問:“周叔他們也在?”

周叔,代書遺囑的見證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