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江湖06

古王席嘆了口氣。

“天守此人雖與我是多年舊識,素有慈善名聲,但他實則表裏不一,心狠手辣。仇玄一叛逃師門之後,天守與我說他已經知曉了當年的一二事,但是是哪一二,他卻不願和我說,”古王席隱隱發抖,“妖僧現在朝龍興城來了,只怕天守又做了禍水東引一事,仇玄一見了我,必定要殺我!”

仇玄一眼神冷了下來,“哦?”

古王席道:“少主,魔教的人何時能帶我走?”

蘇安在仇玄一手上寫著字,仇玄一道:“快了。”

古王席感恩不盡,長拜到底,“拜謝教主,拜謝少主。”

魔教的人也參與了和尚家的那回事。

蘇安字字斟酌,讓仇玄一道:“我還未曾和那妖僧交過手,他當真厲害?”

古王席道:“少主天賦異稟,武功自然高強。只是那妖僧,乃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天守當年抱回仇玄一回佛門教養,正是因為他們家中代代都是習武天才。”

蘇安及時握住了仇玄一的手,讓他冷靜。

仇玄一很冷靜。

他甚至無聲地低低笑了一下,“習武天才?”

古王席道:“正是。”

仇玄一道:“既然如此,為絕後患,直接殺了他不是更好?”

古王席苦笑兩聲,“天守派去殺仇玄一的人,他們都已經死了。”

屋內一時靜默。

火燭猛地竄了一下,仇玄一笑了兩聲,“若是他此時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或許還能用他的身世來換個保命的機會。”

古王席隱約覺得有些古怪,卻未察覺是哪處古怪,“只怕我說了他的身世,只會死的更快。”

話音剛落,古王席突然毛骨悚然。

他對危機十分的敏銳,這樣的敏銳讓他躲過了一次次的生死關頭。這一次,他仍然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全力沖向門外。

但一步邁出,他就後頸一痛,整個人暈倒在地。

玄鐵劍從古王席身上滑落。

紅色床榻上,仇玄一面無表情坐著,他的手臂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好像是在深思,又好像什麽也沒有想。

血海深仇這四個字,從來都是沉重如山的包袱。

仇玄一知曉自己的師父原來是自己的仇人時是什麽心情呢?

口不能言,恨意翻滾,此中滋味,難以描述一二。

余蘇安從被褥中坐起身,裹著被子下床,查看古王席如何。仇玄一的力道控制得至極,古王席最起碼要暈過去一個半時辰。

他也不再管了,撿起玄鐵劍又拖著被褥跑回去,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紅彤彤的球。

仇玄一回過神就見他略顯笨拙地爬上了床,余蘇安把玄鐵劍扔給了他,“和尚,我還未曾問過你,你這把劍叫做什麽?”

仇玄一垂眸看著這把劍,劍身滄桑,雖破舊,但仍然鋒利如鐵,甚至隱隱泛著一股血氣。

“它沒有名字,”仇玄一淡淡道,“本就是寺中鐵棍鍛煉而成。”

仇玄一一窮二白地出了寶羅寺,只有一根玄鐵鑄成的鐵棍。但他不願再用鐵棍,便將其融成了劍。

沒有劍鞘,也沒有名字。

甚至連劍法,也是仇玄一自己摸索出來的殺人劍法。

武學天才,也確實沒有說錯。

“劍用久了,便會生靈,”余蘇安側過身,找來一角衣服碎布,輕輕擦拭玄鐵劍,“我雖不懂劍法,但卻懂得看劍。像這把劍,必定全心全意跟著它主人復仇呢。”

仇玄一道:“我只知道劍用久了,便會生銹。”

蘇安:“……”

他當做沒聽到這句話,細心地把玄鐵劍給擦了一遍。仇玄一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中不斷湧起的戾氣逐漸平復了下來,難得有了寧靜平和之感。

蘇安擦完劍便準備睡覺,悠悠道:“人是鐵,覺是鋼,一次不睡困得慌。和尚,今日事明日說,你也快睡吧。”

和尚依言躺了下來,兩個人靜靜地看著床頂,片刻之後,還是沒一個人睡著。

蘇安眨眨眼睛,問道:“你爬過屋頂嗎?”

深夜,彎月高懸。

兩三枝丫盤在屋頂上,酒水拿的是屋裏的新婚酒,略有些發甜。

余蘇安盤腿坐著,給自己和和尚滿了兩杯酒,搖頭晃腦地感嘆:“武林盟主府上的酒水尚可,但這酒味,怕是喝個千杯也難醉。”

仇玄一嗅了嗅杯中酒的味道,輕抿了一口,“這便是酒味?”

蘇安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以往沒喝過酒?”

一個和尚沒喝過酒,這自然不奇怪。可若是這個和尚是仇玄一,那便是頂頂奇怪的事。

仇玄一挑眉道:“我該喝過?”

蘇安眼珠子一轉,又給仇玄一的酒杯中滿了酒,“那你今日好好嘗嘗,放心,這酒可喝不醉人。”

仇玄一也不拒絕,蘇安倒一杯,他喝一杯,面色不變,當真是千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