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曹雲昭

時光荏苒。

又是一年轉瞬即逝。

白九爺從省府而來,親自督辦黑河酒廠已兩年有余。

頭一年經歷太多,又趕上疫情,著實讓人捏了一把汗,但萬幸都只是虛驚一場,逢兇化吉。

第二年自建立北地三省商會以後,事情都順利了許多,九爺推了白明哲在外頭出面應對諸多事宜,自己坐鎮青河,足不出戶卻已慢慢安置妥當下一步棋子,逐步把位子坐穩。

臘月裏事情繁多,一到年關青河白府也跟著熱鬧起來,陸陸續續不斷有人前來拜訪。

白明哲在黑河商號那邊忙碌,家中由白老爺和二兒子白明禹接待周旋,這才剛入臘月,門檻就差點被人踏破。

好些都是外地來的客商,趕著來黑河邊境商號送完最後一批貨物,順路來白家拜訪。

這些客商都入了北地三省商會,大多都受過白九爺那十萬燒酒訂單的恩情,來白家也不求見九爺,只送下禮物就走。

白老爺帶著白明禹連著接待數日,白明禹已然有些撐不下去,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想偷溜也沒有辦法,身邊四五個小廝看著不放。老爺和大少爺可都發話了,二少過了年十五,該懂事了,之前還能說頑皮,這會兒不聽招呼,那就是頑劣不堪,二少爺連同院子裏的人都一起打板子,誰都甭想跑。

二少爺院子裏的人雖然時不時被老爺和大少爺抓去訓一頓,但若是二少爺讀書進步些,院子裏得的賞金也豐厚。尤其是過壽的時候,因二少爺和老爺同一天生日,算是過小壽辰,那天賞的銀元足有三五塊,能頂一個月的薪水,眾人雖然怕,但也都銷尖了頭想往二少爺院子裏擠。

白明禹這日抽空又想偷溜,剛往後退一兩步,就聽得旁廳小門站著的那個小廝叫了一聲:“二少爺,喝、喝茶!”

這一聲兒響亮,把白老爺的目光都叫得轉過來,“老二,上哪兒去啊?”

白明禹瞪了小廝一眼,慢吞吞轉回身,故意打了個哈欠道:“爹,我是有點困了,想去洗把臉,喝口茶。”

白老爺道:“不用出去,就站我跟前,我這有茶。”

白明禹一步一挪地走過去,看一眼窗外,天色尚早。昨日剛下了好大的雪,外頭銀裝素裹的,還能聽到院子裏掃雪的沙沙聲響,光想就知道竹掃把能堆起多厚的一片雪,若是騎馬瘋跑上一陣那才叫痛快。但他也就只能想想,這段時間他爹可是一直沒撒手,年關將至,更是不可能放他出去玩。

白老爺給了他一杯茶,讓他喝了,又叫了早點,一邊吃一邊叮囑他道:“你如今也大了,有些事兒爹得教給你,你大哥當初去黑河的時候也不過跟你這般大,從學徒做起,昨日他托人來信,我想了想覺得吧……”

白明禹擡起頭來,眼睛發亮。

白老爺千回百轉,嘆了口氣:“我還是舍不得。當初咱們家那是沒辦法,我在青河抽不開身,只能讓你大哥去,可這會兒你大哥本事了,我同他商量著都舍不得你去吃這份兒苦,你呀,就老老實實在我跟前,先學會接人待物,把這說話的本事學會三成,以後出去我就也就放心了。”

白明禹咽下嘴裏的大餅油條,嘀咕說了一句,他聲音輕,但白老爺依舊聽得一清二楚,拿筷子敲了臭小子腦袋一下,氣樂了:“翅膀還沒長齊呢,就想飛!還出省府,你怎麽不滿世界跑啊?”

白明禹不服:“不過就是賣酒,大哥能賣到伊爾庫茨克,我怎麽就不能賣得更遠些?”

白老爺有點驚訝,但很快就笑起來,點頭道:“行,你小子這點還不錯,快吃,吃完了爹帶你去見幾個客商,今日也該我們走動一二,你若是表現的好,爹就送你一匹馬。”

一提這個白明禹就來勁兒了,把手裏最後那點餅吃了,掰碎了油條泡在面湯裏,端起碗來扒拉了幾口吃了個幹凈。

白老爺耐心教子,而另一邊九爺也在養小孩。

東院。

主臥是一個套間,外頭連著一個花廳和下棋的羅漢塌,上頭的棋盤未撤,還擺著半盤殘棋,一旁小碟上還有一只剝開的橘子。

臥房裏燒了地龍,暖意如春。盡管已足夠暖,但還是鋪了厚厚一層羊毛毯,腳踏邊上擺了兩雙鞋,全都是規規矩矩的。

守夜的人這會兒正睡在床尾,一頭黑發柔順乖巧,垂落下來和濃密眼睫落在一處,偶爾隨著呼吸微微動一下,人也乖得很,蜷縮在大床一角,蓋了一點薄被,抱著一只靠枕臉都埋了小半進去,只露出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唇,透著健康的紅潤。

冬日天亮的晚,加上昨夜陪著下了半宿的圍棋,謝璟還在沉沉睡著。

九爺淺眠,忽然聽見床尾那悶哼了一聲,略微坐起,果然瞧見謝璟小腿微抖。他伸手過去給順了一下,剛捏上小腿肚,謝璟就疼得悶哼一聲,沒兩下謝璟就受不了,伸手過去按住道:“爺別弄,疼,讓我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