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曲中意

九爺沒有開車,只帶了張虎威幾人趕過去。

離著偏遠,趕過去時已點了燈籠,掛在馬車一旁。

同行的護衛身穿暗色服飾,腳步也輕,跟在馬車一旁不易被人瞧見。

快到井水巷的時候,忽然聽得前面一陣騷亂,馬車未停,行了不過幾步忽然有一個陶土花盆從墻頭砸到馬車跟前,砰地一聲碎了一地!惹得馬匹受驚,嘶鳴一聲,車夫立刻勒住韁繩:“籲,籲——”

砸了東西攔住馬車的人不等去找,自己沖了過來,擋在馬車前叫囂:“下來、下來!今兒不管誰來,都不準從這裏過,知道前頭辦事的是哪家的人嗎……”還未等他說完,就被包抄過來的白家護衛一個個反剪雙手按在地上,前頭那個放狠話的也不例外,張虎威親自出手,反剪雙手之後,還踢了他膝窩一腳,頓時讓人跪在前頭。

那人還想叫嚷,卻聽得太陽穴那“哢噠”一下聲響,緊跟著冷冰冰的槍管抵在腦袋上,他認得手槍,頓時喉嚨裏像是被擠過一般,聲音戛然而止,額上冷汗都滾下來。

馬車裏伸出一只手,掀開車簾一角,輕咳一聲問道:“你們是哪家的人?”

跪在那的人一聽聲音心裏就咯噔一下,心知不好,支吾兩聲,被張虎威拿槍磕了腦袋一下,斥問道:“爺在問你話,還不快說!”

那人被槍指著,也不敢撒謊,只能硬著頭皮道:“是,是黑虎幫的二當家,好漢饒命,我們不是攔著您家的這位爺,只是天黑認錯了馬車……”

九爺又問:“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這,這是為了,來看人。”那人跪在那還是掛念自己小命,飛快全說了:“我們二當家無意看到裏頭一位小娘子,覺得頗為投緣,就想著多來探望幾趟,而且這幾日好些人圍在這不走,也是擔心,所以才半夜過來看看。”

張虎威伸手就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冷哼道:“爺爺的差事,還輪不到你來做,要你多管閑事來‘巡邏’?知道這是誰家的宅子嗎,瞎了你的狗眼,也敢跑來這撒野!”

白九爺不過眨眼功夫就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略有些不耐煩,“這些人全部送官,駕車,去井水巷裏頭。”

張虎威領命,分了幾人把抓到的人送官,敢出聲或者想跑的,全部一巴掌打暈,拖走。

前頭來辦事的那位黑虎幫二當家,不過是個矮個黑胖子,這會兒半天沒爬過院墻,還被白家護衛隊的人照著臉打了幾拳,鼻青臉腫的,正在仗著人多叫嚷。

張虎威平日帶著跟在九爺身邊的,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這會兒瞧見如此陣仗,上前過去幫王肅等人直接捆了,也不管什麽二當家還是跑腿的,盡數捆了一串,一同送去官府。

井水巷,小宅。

白九爺坐在上座,一旁站著的是柳如意。

這裏的人把問到的事一股腦全都說給九爺聽,等匯報完,又小聲問:“爺,柳如意人在這了,可要去叫那個何蓮春?”

“不必了。”九爺又問,“璟兒可還在這裏,去把他喊過來。”

那護衛小心道:“回爺的話,小謝管事他一炷香前剛走。”

“去了哪裏?”

“這我們也不知道,是白二少爺親自來接的他。”

白九爺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屏退護衛和周圍伺候的人,白九爺就那麽坐著,良久沒有說話。

柳如意站在他右手邊略下方的位置,低眉垂眼,剛上了藥,帶了幾分病美人的模樣,我見猶憐。

只是她站得久了,腳步也有些軟,略略擡起一點眼睛去看,卻和九爺對了個正著。

白九爺視線太冷,柳如意心裏顫了一下,連忙低下頭,只剛才一眼放佛就被對方看穿了心事,那種感覺實在說不上好,有些發慌。

房間裏安靜,從外頭只能看到點了蠟燭的燈影,隱約透過紙窗能看到兩道影子。

不過片刻,房間裏就傳出一陣琵琶聲。

護衛隊的人面面相覷,站在院子裏沒敢動,鬧不清這是什麽情況。

有一個小聲問:“隊長,咱們爺今天過來,不是來審案子是來聽曲兒的嗎?”

“老實聽著,別吭聲,九爺的心思你也敢猜!”

幾個護衛守在外頭聽琵琶,他們不懂曲子,屋裏的人懂。

九爺坐在主座,臉上淡淡的沒什麽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麽,只偶爾在琴聲微顫的時候,擡眼看一眼坐在五步開外對面的柳如意。

柳如意被看得如芒在背,手指按弦,低頭小聲道:“九爺,我又彈錯了,您說的曲子我實是不熟,也只瞧見過一兩回譜子,下回我仔細學過再彈給您。”

九爺道:“彈一曲潯陽。”

柳如意:“這,這我也不會。”

九爺又道:“那撿著鞠世林、陳子敬的彈兩首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