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牙印

謝璟年少血熱,一壺酒,折騰了一夜。

大夫煎好的藥已送到房門前,九爺屏退其余人,周圍不許人伺候,但端了碗進來,也未能喂到謝璟嘴裏幾滴藥湯。

藥碗放在桌上,已經涼透。

房間裏沒有點燈,只有黑漆漆的床幔遮擋住床鋪上的兩條人影。

九爺衣服尚還算完整,只領口被咬掉了一顆紐扣,敞開些許,半躺在那裏懷裏抱著謝璟,大手按住謝璟的腦袋安撫似的揉了兩下。

謝璟騎坐在他身上,沒骨頭一樣往下滑。

九爺抱起來兩次,他才坐穩了點。

謝璟忍得難受,但九爺偏又怕他年少氣盛,傷了身體,不許他多來,握住了手,竟是連自己動手都不準了。

謝璟小聲求他,一聲接一聲,最後只知道喊爺。

像是求助的困獸一般,但即便如此,也知道收攏利爪,不敢傷了主人。

九爺同他靠近了,抵著他的鼻尖廝磨,呼吸相鄰,氣息交疊,以最曖昧的姿勢,親吻了離唇峰最近的地方。

惟獨沒有落在柔軟雙唇之上。

九爺剛要離開,謝璟拽他,鼻尖相抵,微微偏頭吻了上去。

他不懂接吻,也不知道該如何辦,只是胡亂親著,嗓子裏發出咕嚕聲。

九爺捏了他後脖頸,輕輕抱住了,安撫了好一陣,待謝璟放開自己,又親了親他額頭,摟著道:“過一陣就好。”

懷裏的人又開始咬他衣扣。

像不滿,又像是求饒。

……

九爺做了最後一點克制。

但還是失敗了。

他中途可以制止,或至少自己起身離開,但他做不到,只能被懷裏的人拖著一起沉迷。

除了最後一步,基本能做的,都做了。

白九從未想過,原來世上還有如此快樂之事,不需做旁的,不過指尖握緊,不過唇無意擦過臉頰,便能讓他心跳如擂鼓——他的年紀,也沒比謝璟大上幾歲,平日裏不過因為事務繁雜,且對這些沒什麽興趣,但今日淺嘗之後,就像是在心裏埋下一顆種子,頂破那層堅硬血肉,於心尖上長出一抹嫩芽。

一夜荒唐,天色泛白。

白九爺醒過來之後,先伸手下意識摸了摸身旁,只觸碰到微涼枕席,剛睜開的眼睛裏逐漸恢復清明。

他昨夜滴酒未沾,記憶清晰的很。

謝璟做了什麽,他自己做了什麽,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行至朝霧,又如墜入暮雲。

最快樂時,看到懷裏少年眼中滿目皆是自己。

他低頭,親了謝璟。

不止是額頭、鼻尖,還有柔軟的唇。

他還記得他的小謝管事,白紙一般,什麽都不懂只知道跟他求助的模樣,抱著他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雛鳥眷戀,也不過如此。

九爺坐起身,手指輕觸自己雙唇,過了好一會才啞聲喊了人進來。

東院的人進來,小聲請安,“爺,可要沐浴用膳?”

九爺未答,只問道:“璟兒去哪裏了?”

對方躬身道:“小謝管事一早就出去了,留了一封書信。”說著從袖中掏出來一封薄信遞過去,送到九爺手邊,眼睛都未敢擡起看一眼。

九爺伸手接過,打開看了,才知道謝璟已經下山離開,只說替寇姥姥回青河縣探親,幾日後再回來。

九爺閉了閉眼,想去抓人的話到了嘴邊幾次才咽下去,沒有講出口。

臥房床鋪上散亂,九爺身上衣服也是亂的,在一旁伺候的人腦袋恨不得垂到胸前,大氣不敢出。

外頭有風,吹得窗戶晃動,發出吱扭聲響。

那人扭頭看了一眼,見窗戶大開,習慣性想去關。

九爺道:“別動。”

“啊,是。”伺候的人手伸了一半又收回來,早上的山風有些涼意,那人想了想還是小聲道:“可是爺您不怕冷嗎……”

九爺擡頭看向敞開了半扇的窗戶。

謝璟早上走的時候開了窗,散了氣味,已經很淡聞不出什麽來了。

即便害羞到一大早逃跑,也記得努力替他做好了收尾,開了半扇窗,弄臟的床單也卷起來塞到一旁。

他的璟兒從一開始,心裏記掛的全都是他一個。

九爺視線掃過,略微擡起問道:“璟兒幾時走的?”

“小謝管事一早就出去了,去馬房領了白十四,一路騎馬出城,爺,可要我尋他回來?”

九爺閉了閉眼,半晌未說話。

另一邊,清河縣的路上。

山雨蒙蒙,草木含翠。

一場入秋的小雨落下,山林樹木洗過一般清新亮眼,少年騎馬經過,輕呵一聲鞭子在空中打了個璇兒,發出一聲脆響,白馬跑得越發賣力,長長鬃毛在空中散開起伏。

謝璟穿了一身藏藍新衣,收拾得利落,漆黑如墨的眼中一片清明,未有絲毫迷茫。

他此刻心情暢快極了,肺裏之前積壓的悶氣一吐而空,唇上有一點咬破的痕跡,但卻忍不住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