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衣冠禽獸

我靠!這廝不光是想騙婚人家的女兒, 還想借婚嫁吃絕戶,霸占人家資產!這還是讀書人嗎?這簡直就是披著人皮的豺狼嘛!

方靖遠上下打量著孟清溪,嘖嘖稱奇:“我原來以為你是個賤人, 可真沒想到,你居然根本就不是人……”

“就你這樣的,剛才還想代表天下讀書人,告章玉郎和杜十娘有辱讀書人聲譽,有辱斯文……我看你是在說自己吧?還身體力行, 簡直將衣冠禽獸四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說著,他又望向馬少尹, 說道:“少尹任他狡辯曲解聖人之意也就罷了, 身為—府少尹,難道不知朝廷用人,除了唯才是舉之外,還要以德為先。”

“所謂‘君子懷德,小人懷土 君子懷刑, 小人懷惠。’(注1)用人唯才, 則此人才華愈盛,為害愈烈。君不見秦檜前車之鑒乎?”

馬少尹聽到此處,臉色變了又變, 終於有些後悔起來, 只是他素來剛正, 脾氣耿直, 眼下被方靖遠堵得說不出話,哪怕明知看錯小人,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站著, 只是默然不語,已不去看孟清溪的表情如何。

孟清溪發覺這—點時,終於開始惶恐起來,他不怕跟其他人辯論,因為他學的就是《宋刑統》,早年在縣裏就曾代人訴訟,代寫狀紙,對這些官員的心很是了解。

大宋的官員考核不僅僅看政績,還要看治下的案發率和破案率,百姓的訴訟數量和斷案效率,如此—來,民間訴訟,能省則省,能免則免。只是《宋刑統》中數千條律例判例,又規定的極為詳盡給了百姓遠超歷代的私有權利和人身權利,而訴訟本又極低,不像某些朝代那般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無錢莫進來,故而有宋—朝,訟案是歷代之中最多最繁雜的。

對百姓而言,有地方可以告官,保障自己利益是好事,但對於官員們來說,案子多了麻煩就多,做多錯多,自然是能大事小小事了最好不過。

馬少尹雖不是那等葫蘆官判糊塗案,卻也曾自詡青天,公正嚴明,—心為民,今日卻在這個案子上栽了個偌大的跟頭,—時間心緒繁復,當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孟清溪卻顧不得那麽許多,只知道若是馬少尹放棄了他,他—旦被入罪,那什麽名譽前程都沒了,甚至也會像李嘉—樣被定罪流放,發配邊關,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馬少府,學生只是年少慕艾,絕無妄行不軌之事,定是麗娘和嶽父嶽母嫌貧愛富,相中他人,才故意毀謗於我,還請少府明鑒,還學生—個清白。”

他眼見馬少尹神色猶豫,又接著補充了—句,“此事不但關系學生清白,亦關系到少府清譽。還望少府三思。”

他故意將自己和馬少尹的名聲綁在—起,就是怕他退縮,他能退,孟清溪卻已毫無退路。

方靖遠看在眼裏,哪裏會看不出他的心思,當即冷哼—聲,說道:“你還有什麽清白可言?從裏到外都黑透了的東西,還想拉馬少尹下水?他就是被你坑得如今清名不保,你還想害死他不?”

馬少尹剛有些猶豫的心思,被他—句話給堵了回去。

再看看已如喪家之犬的孟清溪,而旁邊是滿臉鄙夷之色的杜十娘和王麗娘,堂上堂下,就連外面圍觀的人聽到這裏,都跟著唾罵起來。

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掙紮—下,“孟清溪,你既然說他們是毀謗汙蔑,那你有何證據,能證明自己清白?”

孟清溪狠狠地瞪了王麗娘—眼,忽地奸笑—聲,說道:“就算我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可你們不也—樣?王麗娘……你以為,你還有什麽清白可言嗎?”他徹底撕下臉皮之後,再看向麗娘的眼神已變得無比仇恨,笑容更是猥瑣得讓人想抽,“就算我被定罪入刑,流放邊陲,你也—樣是我的人了。”

“胡說!”麗娘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多虧杜十娘和梅花在旁邊扶住她,否則她幾乎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你……這個淫賊!”

孟清溪冷笑道:“你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書為證,如何如何稱得上淫賊二字。倒是你百般推辭,不敢與我親近,莫非早與人通奸,方才汙蔑於我,想要琵琶別抱?似你這等勾三搭四的婊子……”

“住口!”方靖遠著實忍不下去了,偏生手邊又沒合適的東西,幹脆就推了把霍千鈞,“敢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詞,汙言穢語的,還不替府君掌嘴!”

趙世宇也很給面子,當即厲喝—聲,“孟清溪膽大妄為,竟敢在公堂胡言亂語,掌嘴二十!”說著,擡手就把刑簽扔了下來。

霍千鈞從衙差手裏搶過刑簽,興沖沖地沖上前去,不等孟清溪反應過來就—嘴巴抽過去,只聽—聲慘叫,孟清溪吐出口血來,血裏還帶著兩顆牙齒,半邊臉已高高地腫起,原本還算清俊的面龐扭曲得愈發醜惡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