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知恩圖報

得知方靖遠以鹽換糧的新“折中法”後, 臨安朝中的彈劾奏章又如雪片般飛到了趙昚的案頭。

趙昚連翻都沒翻,直接一句話懟回去。

“取消折中法,你們送糧送錢去, 再把鹽運回來自己賣, 朕沒意見。辦不到,就閉嘴。”

要是能辦到,他們也不用彈劾了,直接就跟著那些商人一起去賺錢了, 何必在這裏費盡心思地彈劾指責方靖遠不守規矩呢?

正因為他不守規矩, 打破了糧商和鹽商的壟斷, 眼下去送糧去換鹽的, 壓根不是正經糧商和鹽商,甚至有些就是世家大戶,以支援前方將士的名義送糧, 以自用的名義換鹽,正經八百得讓人連話都說不出來, 可誰都知道, 哪家大戶能一買就是成千上萬斤的鹽, 就算是拿回來腌鹹魚鹹菜也用不完。

別說還真有人幹脆在新建的膠東新港那邊, 一邊換鹽, 一邊就地買了海魚腌成鹹魚販到江南,價格低得能逼死一眾南方鹹魚小販, 幾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了大半腌制品市場,完全打亂了原本的商家勢力。

起因不過是糧商們給江北的糧食價格擡了兩成……如今江南的鹽價跌了三成, 其他相關產業都跟著大跌不說,連糧商盟囤著的糧食都賣不出去了。畢竟,除了那些大糧商之外, 更多的普通商人也有門路收集低價糧運去北方換鹽,這一進一出的利潤,遠高於漲上去的那點糧價。畢竟,從前年官家讓南方各地推行種植雙季稻後,工部又推廣改良的農具,使得米面產量幾乎翻倍增長,糧價比先前跌得太多,就算漲一點,也比不上販鹽的利潤。

要知道,就算江南的鹽商,也得先從官府鹽務衙門買了鹽引,才能去鹽場購鹽運銷,其中的關節越多,消耗折損越多,幾乎每個關節部門都會雁過拔毛,哪裏像方靖遠在江北的京東路鹽場那樣,統一生產,直接銷售,以糧換鹽,簡單粗暴的方式反而是中間環節最少,幾乎沒什麽折損。

而江北的官場幾乎都是重新組建的新丁,那些尚未經過官場洗禮沒學會官場規則的書院派,雖然只是“臨時公務員”,卻比正式的官員更恪守法紀,一絲不苟,充滿了朝氣和為官為民的熱誠,使得整個江北京東路原本荒廢破敗的城市,在短短數月間,就煥發出巨大的生命力和蓬勃生機,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發展建設,幾乎一天一個樣,其中產生的無數商機更是讓走過路過的商人們眼都紅了。

海州黃金港那一波沒趕上的,現在的京東路重建若是再趕不上,以後在大宋的商圈裏簡直就沒法混了。

畢竟這幾十年大家窩在江南的確發展迅速,可競爭之殘酷,從臨安禦街每月花樣百出的節日和促銷就可以看出,有限的地方和市場消耗了他們大多的精力在競爭上,自然就擡高了成本減少了利潤,而如今江北的大片“空白”出現在眼前,又有雲台書院和齊魯書院研究的那些層出不窮的“發明”和新產品,簡直就是一個聚寶盆,去晚了就趕不上趟了。

彈劾無用,趙昚就笑看他們氣急敗壞地回去清倉,暗暗在心底比劃了個倒豎著的大拇指,“該!”

囤積居奇,尤其是糧食,在什麽時候都是最可惡的存在,可因為這些人大多跟朝中高官糾纏不清的關系,甚至本身就是他們的家人,以至於朝廷還拿不出有效可行的辦法來對付這些人,就算身為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想處置就處置,有時候依律辦事,反而成了這些掌握律法和權勢的人的保護傘。

方靖遠這招,讓趙昚十分滿意,再有人來逼逼京東軍擴軍之事,他一樣可以說,也想學著他們擴軍啊,可以,只要軍費軍糧軍資自負,募兵的費用自己承擔,並接受朝廷管轄調配,那就隨便擴軍隨便招人,如今正是對付金兵的大好時機,誰行誰上,不行就下,江北四州得而復失就是前車之鑒,看人打勝仗眼紅的,給你機會自己上,至於上了是立功還是送死,就各安天命了。

而新招募來的士兵,方靖遠只給他們進行了最簡單的初期培訓,懂得統一行動,令行禁止即可,其他的作戰方式和技巧,還是得讓辛棄疾和嶽璃他們自己去訓練,畢竟那是他們的專業,而不是他的。新兵在這次戰鬥中也只能起輔助作用,充個場面還行,若是一來就上戰場,那簡直就是讓人送死。

好在如今宋金兩國的交鋒已經進入了相持階段,春耕開始,雙方也默契地不再戰鬥,畢竟若是真的破壞了春耕,那就不是你死我活了,而是同歸於盡了。

是人都得吃飯,無論宋人還是金人,至於春耕種下的糧食,最後誰來收獲,就得看今年戰局的勝負手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不光是農民要耕種,萬物復蘇的時候,牧民也要開始放牧,於是完顏雍看到各部族派來的勤王兵馬時,氣得又是一番心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