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結局(下) 是哪只蝴蝶降落在風眼(第2/3頁)

林茉染努力回憶著當時見他的那幕畫面,結語道:“但不知怎麽的,傍晚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發現那盆蝴蝶蘭還在,只是他走了。你說這人粗不粗心,要送出手的花居然都會落下。”

姜蝶緩了半晌,問道:“是哪一天,你還記得嗎?”

“我那之後沒幾天也交換結束了,往前倒推幾天的話……大概是五月三十一號吧。”

五月三十一號,那一天,是她在巴黎結業的最後一天。

當天大家還聚了餐,為她踐行,導致她很晚才回公寓。

樓下的咖啡店深夜時分早關了門,如果她早一步回家,走出窗台,探下身張望,大概就能看見黃昏下,進門左數第三排的桌子,那兒恰對著她臨街的露台,有一株紫色的蝴蝶蘭盛放。

它的花語,是我愛你。

*

這場馬路沒有壓很久,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打亂了節奏。

蔣閻趕緊伸手攔車,但是滂沱的雨夜下,任站在街頭的是人是鬼,出租全不搭理。還是姜蝶眼疾手快,拉著蔣閻跑上了一輛駛過來的公車。

他們剛擠上去,身後隨即又擠上來很多人,大力推著二人沖到車廂後部。

黏糊糊的潮氣鉆滿車廂,肩頭挨著背,腳尖對著腳尖,他們被擠得倉促緊貼。蔣閻用手撐在車窗上,為她辟出一小片“避難所”。

他承受著背後的推搡,有些無奈地問:“你家該在哪一站下?”

姜蝶踮起腳尖,斜過腦袋張望:“好像哪站都不行。這輛車不到。”

“……那我們就下一站下?”

“可是外面雨好大。這樣吧,我們跟著這輛車,看看哪站附近有避雨的地方再下?不然你也會淋得全身濕答答的很難受。”

“好。司機應該送完林茉染了,我讓他再過來接我們。”

姜蝶點頭,蔣閻忽然捏了捏她的手心:“剛才都沒怎麽說話,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她剛想說沒什麽,他緊接著問:“是因為蔣明達來找你的事嗎?”

姜蝶微微睜大眼:“他告訴你了?”

“我和他談過了,關於這件事,你不用再擔心。”

“他會這麽容易妥協?”

蔣閻沒有解釋太多,只說:“他當然不想妥協,但我已經不是那個只能被選擇的小孩了。”

“你不要一個人逞強!這件事我本來就打算等你回來和你說的。”姜蝶非常鄭重其事地看著他,“蔣明達說,愛人是神的權利,不是人的。”

於是,那晚離開前,她對蔣明達一字一句道。

“——那我就做他的神。”

姜蝶模仿著當時的語氣,對著蔣閻重述:“我說,他供奉神明應該很清楚,神絕對不會拋下它的信徒,對嗎?那麽我也一樣。除非你親手把我的佛龕敲碎。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能讓我們分開。”

蔣閻怔怔地聽著這段對話,往事如這場大雨紛至而下,沉渣滿地,可還是有人兜頭沖進暴風,被砸得頭破血流後,咬牙拖著他的手,將他帶上安全區。

到頭來,那只被拖進風眼安全降落的蝴蝶,原來是他啊。

公車突然緊急刹車,煞風景地播報著下一個站名。眾人東倒西歪,姜蝶也跟著搖晃,卻被面前的懷抱突然穩穩擁緊。

車外是亮光的廣告站牌,雨夜車燈,閃爍的交通信號,這些東西像黑色大海上的燈塔,指引著行人回家。

一茬一茬的人流下了車,車廂漸空。唯獨他們不再著急,因為,他們已經在這個緊貼的懷抱裏找到了歸宿的落點。

“頭發又變長了。”

蔣閻慢慢松開她,摸著她被雨淋濕的發梢,在姜蝶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的頭發全數攏進手心,爾後從西褲口袋掏出了一根發繩。

不再是純黑的,上面綴滿了漂亮的珍珠。

“……什麽時候買的?”

“這次去紐約的時候,在一家櫥窗裏看見的。”他慢條斯理地把發絲紮進珍珠發繩裏,“我答應過你,要送給你一根新的,更漂亮的。”

他親手紮好,將碎發裹進耳後,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比我想象得還要合適,好看。”

姜蝶吸了吸鼻子:“什麽時候答應的啊,我都忘了。”

手心卻暗自雀躍地摳緊,不停地反復去摸後腦勺。

他看穿了她拙劣的演技,沒有拆穿,縱容地勾起嘴角。

兩人並肩貼著霧氣彌漫的車窗,望著下一站的站牌。

姜蝶輕輕撞了撞他的胳膊。

“要不要在下一站下?”

“下一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

蔣閻存心戲弄她:“那不能亂下,午夜的公交容易開到異次元。”

姜蝶猛掐一把他的手臂:“……不準嚇我!”

他嘴角還浮著淺淡的笑意,無辜道:“我的意思是,下一站有可能就開到月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