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舊友(5)

謝嵐山出院之後,一直就想把夢裏那個白衣女人給找出來,這個夢如此真實,真實得可怖,像在一張白紙上作畫,先勾勒後填色,直至他被撞車的那個時刻,完全顯露本相。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見過這個女人,是不是自己的記憶缺失了哪一塊兒。

從刑偵手段上來說,是可行的。

謝嵐山直接找了小梁,原來的模擬畫像師退休之後,沈流飛沒到之前,都由他負責這一塊。

可惜,在電腦前磨蹭了一個鐘頭,依舊一無所獲。謝嵐山擡手兜了小梁一記腦瓢,動了氣了:“笨蛋,一點不像。”

“大哥,電腦到底是死的嘛。”電腦裏運行的是公安專用的模擬畫像軟件,小梁也無奈,哭喪著一張臉,“憑你模模糊糊的只言片語,就要把一張人臉完全復原出來,臣妾辦不到啊!”

謝嵐山仍眈眈看著他。

小梁想了個招:“咱們現在不是有專家了麽,你去找沈流飛啊!”

作為省裏特聘的專家,沈流飛並不常在市刑偵局裏辦公,即便在,他的辦公室也跟謝嵐山的重案隊不在同一層。謝嵐山微皺眉,朝並沒有人經過的辦公室門外看了一眼,思考了一下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答案是,不行,至少暫時不行。

他對沈流飛還不能完全信任。小梁人糙心熱,心眼也不多,你向他打聽個無關案件的私人問題,他聽過也就忘了。但沈流飛目如炬火,謝嵐山對這場難以預知後果的夢,對這個不明身份的女人,心存諸多顧慮。

晚上跟陶龍躍一起加了個班,去漢海市一家最近聲名鵲起的搏擊酒吧,聽說是要查個案子。

兩人沒打算亮明公安身份,穿著都很隨意。謝嵐山一身略顯松垮的黑襯衫,頭發又長了些,但沒紮小辮兒。幸虧老陶這兩天在外頭開會,沒人揪著他剪頭發,寫檢查。有兩個人說過他留長發很帥,從鏡子給他的真實反饋來看,確實很帥。

一進酒吧,就有人朝他吹口哨,拋媚眼。

那些充滿情色意味的聲音與眼神,全被陶龍躍擠動眉骨上那道大疤,兇神惡煞地給頂回去。

陶龍躍說,今天下午剛接到消息,說有一個流竄的盜竊團夥到咱們這兒了。這地方近些日子在搞地下拳賽,龍蛇混雜,來湊熱鬧的老外也多,所以有必要重點偵查一下。

“這事兒讓片警管就行了,”謝嵐山還當是抓普通的毛賊,頗有些不以為然,“怎麽還勞重案隊隊長的大駕了?”

“不是一般的賊,是專偷藝術品的大盜。”陶龍說,“而且,我也想看看這大名鼎鼎的搏擊酒吧麽。”

謝嵐山笑了,一笑就眼泛桃花:“那就一起看。”

陶龍躍特別體貼,也跟著一笑:“知道你小子在醫院裏關了那麽久的禁閉,悶得蛋都疼了。”

服務員清一色的面目姣媚,也清一色地紮著淘氣的雙馬尾,陶龍躍在轟轟炸響的電子樂中,居然看見了丁璃。脫下市局裏正經的制服,丁璃穿著性感的短裙,發稍還染了一點藍色。

丁璃也看見了他,嚇得扭頭就想跑。

“你怎麽在這裏?”陶龍躍劍步上前把人攔下,開口就吼,“公務員不準兼職,沒聽過嗎?!”

“我沒兼職,我朋友在這兒打工,不巧來了大姨媽,讓我替她頂一天班的,就頂一天。”丁璃雙手合十,向領導作討饒狀,“我不取報酬的,不算兼職吧。”

陶龍躍還是生氣,打量著丁璃一臉誇張的濃妝,又撩了撩她雙馬尾辮的發尾:“你頭發又是怎麽回事?”

“這是一次性的,洗洗就沒了。”丁璃眼巴巴地解釋。

“染發還有一次性的?”陶龍躍扭頭去詢問謝嵐山。

“這些人看著不像本地的,泰國人?”謝嵐山沒工夫搭理陶隊長這土鱉,臉色一沉,用目光指了指從他們身前走過的一個拳手。這個拳手半裸上身,穿著一條紅色拳擊短褲,個子矮,膚色黑,但肌肉塊塊分明,眼神殺氣騰騰。除了他,這裏還有不少人都有著明顯的東南亞人的相貌特征,棕色皮膚,大雙眼皮,身量不高。謝嵐山在金三角區待了這麽些年,對這類長相十分熟悉。

“這搏擊酒吧越來越有名,廣告贊助都不少,所以獎金池也增加了,現在贏一場比賽好幾萬,所以吸引了好多來自泰國老撾的職業拳手。”又一個面色不善的拳手從他們面前走過,還乒乓砸響了手中的拳擊手套,陶龍躍也皺了眉,“聽說這裏的比賽非常血腥,經常有人被打進醫院,斷胳膊斷腿兒的。”

今晚的格鬥比賽還沒開始,但觀眾已經陸陸續續進場了,酒吧裏充斥著花枝招展的姑娘與大塊兒的肌肉男。這間酒吧頗具規模,場地空曠,設施齊全,與想象中的烏煙瘴氣不同,作為搏擊賽場還是相當正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