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途中有驚慌(2)

隋弘請求宋祁連保守秘密,但宋祁連沒有答應。她以揭露真相為要挾,要求隋弘給她那個死刑犯的全部資料。

隋弘不得不有所妥協,他將一個厚重的档案袋交給宋祁連,仍試著勸服對方相信,現在的謝嵐山與過去並沒有什麽不同。他依然像山一樣堅韌勇敢,那些美好的品質根深葉茂。

宋祁連一字不聽,流淚離去。

這份档案告訴宋祁連,這個擁有謝嵐山記憶的男人叫葉深,一家法資投行的金領高管,留長發,綁辮子,品味出眾,穿著考究,充滿高貴氣息的笑容常掛唇邊,手上卻沾著至少五條人命。

一個幽靜山村,一家六口死於非命。警察在井水裏檢驗出一種叫百草枯的毒藥,但致使一家滅門的原因卻不是投毒,而是當這家人腹痛難忍之際,有人用斧子將他們全砍死了。現場的照片慘不忍睹,連一個八歲的男孩兒都未能幸免。

什麽樣的惡魔連個八歲孩子都不放過?宋祁連讀著資料,連打寒顫。

女主人姓沈,單名一個冰字,至今屍首未見。案發現場,家中浴缸裏全是她的鮮血,地上還有一塊被驗證是從她身上剝下來的人皮,所以,失蹤多年之後,沈冰也被依法判定死亡了。

案子本來已經結了的。這家男主人有個遠房表弟叫鄭臣龍,案發那些天就住在表哥家中,案發之後也離奇失蹤了。

這個鄭臣龍不學無術劣跡斑斑,曾因強奸罪坐過三年牢,但據他自己吹噓,他奸淫的婦女遠不止一個,只是被害女性受他恐嚇又怕丟人,都沒敢報案。從兇器指紋、現場腳印等各項遺留的線索來看,鄭臣龍很可能覬覦表嫂美貌,先投毒再斧砍,殺害了全家人後,又將沈冰虐殺棄屍。

鄭臣龍上了通緝令,警方一直在追逃。

然而許是天意難違,山村發展緊跟時代步伐,該地實施推山造城,結果卻在山裏掘出了一具男屍。

這具男屍就是鄭臣龍。驗屍報告顯示,人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屍骨上除了留下了一道斧子的砍痕,致命傷卻是頭骨上造銳物擊打的另一處痕跡。

至此,警方才意識到鄭臣龍只是真兇布下的迷障,兇手另有其人。

十多年前的案子,那個時候葉深才只有十四歲。宋祁連捂嘴掉下眼淚,這就是一個天生的殺人狂。

而且更令人震驚的是,葉深被抓是因為他以同樣手段打算侵害另一個女性,那個名叫卓甜的女孩報警求救,正欲實施屠殺的男人這才被警方逮個正著。

葉深對自己所有的罪行供認不諱,但除了一地鮮血與一塊蝴蝶狀的人皮,警方搜遍了他的住處,也沒找到那個女孩。

如今細細一想,宋祁連才發現處處可疑,他們聲音並不太像,性格也越差越遠。然而謝嵐山為了臥底一去六年,期間從未與任何人聯系,包括她在內,所有人都認為這些改變是正常的。

最重要的是謝嵐山不喜歡男人,而這個葉深卻是個同性戀者。

年幼的劉暢怯怯站在她的身後,睜大懵懂雙眼,難以理解母親的悲慟。

資料還沒全看完,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宋祁連沉浸在極致的痛苦裏無法自拔,兒子劉暢聽喚她也不聽,只能自己跑去開門。

鐵門外站著的正是謝嵐山。

他跟這對母子早約好的,趁有空還得繼續教男孩學遊泳。然而他在約定的地方等了近一個小時,劉暢卻始終沒出現。

謝嵐山嘗試聯系宋祁連,打電話發消息,無人回應。對方從不會無故失約,他不放心,決定上門看看。

謝嵐山連續摁響門鈴,始終沒人來應門,當他以為家中沒人想要離開時,身後的門卻突然開了。劉暢只開了防盜門內的那重木門,隔著門上鏤空的不銹鋼欄杆,直愣愣地望著他。

人沒事就好,謝嵐山放下心來,蹲下身來與這個男孩保持平視,柔聲細語地問他:“咱們約好了,你怎麽沒來呢?”

劉暢囁嚅道:“媽媽不讓我去,媽媽說以後都不可以再去找你……”

謝嵐山吃了一驚:“為什麽?”

劉暢也覺得沒道理,人小鬼大的他早看出母親對這位謝叔叔頗有好感,他自己也很喜歡他。男孩自作聰明地想了一下,便將手伸上了門把手,想把門打開。

“暢暢!”母親的喊叫聲制止了他,劉暢吃了一嚇,又怯怯把手縮了回去,他飽含歉意地望著門外的謝嵐山,滿臉都是不理解。

謝嵐山看見宋祁連出現在了男孩身後,只是愣愣站著,似乎沒有替他開門的意思。

深秋近冬,天氣已經冷透了,謝嵐山在風裏等了一個小時,凍得夠嗆。想著進屋喝杯熱茶,他便又擡手敲了敲門,沖女人花裏胡哨地笑起來:“Trick or treat.”

宋祁連還是沒有開門。理解不了所謂的“人腦高級部位移植”,肉體,身份還是靈魂,在她看來無法如此草率地分割。她直愣愣地望著門外這個男人,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