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更

“你？”

法明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後, 用手背碰了碰他額頭：“沒發燒啊，你不是平日最不喜歡讀那些經書，要想去主持那水陸大會可是會很辛苦的。”

“我知道, 但是玄奘肯定喜歡。”這可是人家成佛的關鍵，他作為一名奪舍用戶, 可不能把這種大事給忘掉。

“如果你真心想參加的話, 我去跟法正師兄說說，不過你可要記住了，一旦參加入選後接下來的三年就不是你想要偷懶就能偷懶的。”法明事先跟他將話說清楚，省的到時候他喊累再後退，那就晚了。

“師傅你放心，只要你保證我能參加我一定不給你丟臉, 到時候天下所有寺廟都會知道，我們江州金山寺的玄奘，會統領天下眾僧, 舉辦七十七四十九的水陸大會, 到時候我們金山寺將會名揚大唐。”

法明被他說的有些心動, 當場拉著他去找了法明。

等玄奘在下午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跟一群陌生的和尚坐在一塊, 每個人手裏拿著一串佛珠，前方是一座常人身高大小，手持流質與凈瓶，頭頂阿彌陀佛像寶冠的慈航菩薩。

玄奘低頭看著手腕上纏著的另一串佛珠，輕輕的將這串代表陳煒的珠子解開放入袖中，面色平靜的聽著耳邊其他和尚背誦的經文。

自己則是目平心靜的看著眼前這尊菩薩坐像，好奇陳煒又做了什麽，好端端怎麽會主動來這裏誦經。

常人眼中的菩薩只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玄奘也是如此，只是他看著看著，發現這座泥塑出來的菩薩身上的金身貼的有些不整齊。

腳下的蓮花寶座上，有好幾篇金箔都是用的碎金箔拼貼，仔細看過去會發現那一處格外明顯。

帶著木叉行者路過此地的觀音菩薩，臨空匆忙一眼，瞧見那化生寺上空有萬千佛光，如會呼吸一般，起起伏伏。

“咦？這是金蟬子？”

正坐在大殿內的玄奘，只覺得那尊菩薩坐像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坐像還是那個坐像，可他總覺得對方臉上的神色好像變得靈活了起來，就像是那座像裏一下子多了一道靈魂。

“這人眼神好生厲害。”

木叉行者隱身在菩薩身旁，都覺得那雙眼睛能夠憑空看到他。

“那是我佛如來的二弟子，這是他第十世歷劫。”慈航菩薩看著對方那雙眼，有些可惜的搖頭：“看來他還是神魂未歸，不懂佛教真意，不如讓我再來點化他一場。”

盤坐在蒲團上的玄奘望著那尊菩薩坐像，眼尾劇烈的跳動著。

那剛才只覺得活過來的菩薩，此刻真的站直了身軀，並且手捧凈瓶走到他的面前。

玄奘轉頭看向自己的四周圍，誦經聲依然沒有人停下來。

可是那座放在所有人面前的菩薩已經走到距離他一米的位置，這件事情好像沒有任何人發現。

他伸手，在身側另外一名和尚眼前揮舞了幾下，對方眼睛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反應。

慈航化作男身，憑空變出蒲團拉過來坐到他面前；“你學佛多久了。”

玄奘回頭，看了他一眼，將舉著的手臂放下來：“十四年。”

“學到了什麽？說來聽聽。”

玄奘沒回答，看著眼前的人反問了一句：“你是誰。”

“你問我？”慈航指著遠處那座無人的蓮花台；“你可以當我是它，也可以當我是求佛之人，也可以當我是過路人，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你學到了什麽。”

穿著紅色嶄新僧衣的少年和尚，目光平靜的注視著這個自稱是菩薩本人的男子，“什麽都沒學到。”

“噗，雖然笨是笨了點，好在夠誠實。”

一旁的木叉行者擦了擦額頭冷汗，覺得這和尚不愧是佛子轉世，連這種話都敢說出口。

慈航笑夠了，將手裏托著的凈瓶放在身側誦經的和尚手裏，自己捏著有些酸的手腕追問：“為什麽沒學到呢，是不懂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你信佛是為什麽？為了當上菩薩嗎？”玄奘問道。

“你們東土說的都是小乘佛教，講度己，執我，只可渾俗和光而已，我西方極樂乃大乘佛法，可度亡者超生，能修無量壽身，講無我，即一切法無造作者，無主宰者，無不變本性，今日我是菩薩，明日你也可是菩薩，世間萬物變化無常，無常是苦，既然是苦，自然去修煉化解。”

“所以我認為我什麽都沒學到，這就是執我，是執取為我執，我在自尋煩擾。”

“其實你也沒那麽笨。”慈航站起身來，臨走前將自己的凈瓶拿過來，走到那蓮花台上重新站好，臨走前看向那邊還坐著的金蟬子：“等你什麽時候能夠真心度人，我會再回來的。”

大殿內的誦經聲變得好像清晰了起來，玄奘坐在原地仰頭看著那座菩薩像重新變成了貼著金身的菩薩，剛才那個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