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一更

金蟬子腦海當中有關玄奘的記憶出現, 認出眼前這道臉上長起皺紋的人是誰。

“覺明師兄。”

“真的是玄奘回來了！”

覺明一聽那冷冰冰的語氣就開心不已的跑過來，圍著他轉了幾圈又看向他身邊一起的那些人。

“十年前，你從化生寺奉旨前往西天靈山求取真經, 咱們師兄弟都十年沒見了, 這幾位是誰？”

覺明看著小師弟身後的猴子，豬妖, 還有一個大高個，心想這三個肯定是陳煒的好朋友, 除了他沒人會帶著這種東西滿大街的跑。

“徒弟。”金蟬子回答道。

“走走走, 進去說，你的房間這十年一直給你保留著，昨天你覺醒師兄才給你打掃曬過被子，你什麽回來的？我們怎麽沒聽說過啊。”

覺明看夠了人，迫不及待背上背篼指著不遠處的山門，笑容滿面的讓他看清晰些：“你們走的這些年，金山寺也建的越來越大了，如今這一座山都是我們的。”

金蟬子走在他的身側, 聽聞此話擡眸看向四周的幽谷寒脈穿雲過, 層層殿閣，疊疊廊房，三山門外, 彩雲巍峨萬道遮, 又見門內鐘鼓樓高, 浮屠塔峻。

跟記憶當中那一道山門, 一間破廟，四個和尚愁飯吃的金山寺已經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覺明跟他並肩走在台階上面，瞥見他臉上閃過的迷茫神色笑道：“是不是有些不認識了, 咱們當初只有一道門，窮的直接就叫做三門了，後來張大善人又捐助了不少香油錢，師父他老人家就說裏頭可以不變，但是佛門這三道大門是一定要修建起來，所以第一個重建的就是這裏，裏頭倒是變化不大。”

說話間，他們踏進了二門當中，四周寂寞無塵，清虛有道，從二門內走出一眾僧人，帶頭那人身上穿著無垢衣，頭上戴著一定毗盧方帽，一對僧鞋常攢八寶，一根拐杖嵌雲母，滿臉皺痕被幾個小弟子攙扶著。

“師父！”

覺明瞧見來人，眼前一亮跑了過去，激動萬分的指著自己身後的位置：“小師弟回來了！”

法明長老擡起昏花的眼睛，有些耳背的聽著大徒弟的話：“啥？你師弟不在方丈殿嗎？”

“不是那個師弟，是玄奘，咱們的小江流回來了。”

覺明讓開身子，擡起他胳膊讓他順著自己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金蟬子站在原地，看著那張只是十年未見的法明長老已經變成了這樣的老眼昏花，身弱體虛的模樣。

“小江流啊，真的是小江流啊？”

法明長老終於聽清了覺明說的話，望著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孔，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哆嗦著推開覺明，自己拄著拐杖踉蹌的往他方向跑了過去。

一路到了跟前，仰頭望著這個已經比自己長得高，已經徹底成長成熟起來的青年，咧開嘴露出一口松動的牙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還以為這小子取經失敗回不來了，這些年他們跟化生寺每年都有書信來往，長安城裏的異國商人有上萬名，每一個進了長安城的異國商人都被化生寺的和尚打聽過那西天靈山到底在什麽地方。

一年又一年，一開始大家以為最多三年就回來了，可是三年又三年，放出去的徒弟就跟那撒手沒的野貓似的，一點訊息都沒傳回來。

到了第八年，大家都默認玄奘恐怕死在取經路上，化生寺那邊也不再派人詢問那些異國商人，有沒有在他們國家偶遇過那大唐的和尚。

只有江州金山寺，每年還拿出大量的香油錢，想盡辦法去打聽消息。

有的人說見過，有的人說只聽說過但是沒見過，倒是沒人說他死了，法明長老左思右想，沒死就說明人還活著，活著就總會回來的。

沒想到十年了，終於見到玄奘又回來了。

“你哭什麽？”金蟬子看著眼前哭泣的法明長老，冷冰冰的從袖子裏掏出帕子遞給對方。

“激動啊，好歹你吃了我金山寺那麽多米糧，還等著你以後還給我香油錢呢，要是真死在路上都沒人賠我銀子。”

法明長老動作粗鄙的拿著那張帕子，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就大手一揮：“走，回房給師父講講你這些年的經歷。”

金蟬子擡頭看向四周那些陌生年輕的小和尚，他也有些事情需要避開外人詢問法明長老。

一群人去了法明現在住的院落，那院子裏的房屋都很舊，唯獨門窗看起來很新。

悟空扛著金箍棒摸摸那門窗，小聲嘀咕：“師父以前住的寺廟也窮的拆門窗來當柴火？”

金蟬子掃了一眼那半新不舊的窗戶，記憶當中有一頭比房屋還大的黑色蜘蛛張牙舞爪的在金山寺內橫行，他們師徒四人躲在這房內，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撞壞了門板窗戶後，卡在窗框上吱哇亂叫的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