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二更

說道最後, 陳煒還是嫌麻煩沒搬,理直氣壯的抱著那泥像去了自己的側殿,“不用那麽麻煩, 我先拿自己練練手, 反正我們長得—模—樣,我找個銅鏡放在桌子上, 先畫自己,等學會後再過來畫你。”

理由跟想法都相當沒毛病, 玄奘也找不出漏洞,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抱著泥像跑了。

接下來幾個月內,永前那對鴛鴦說好了三日過來請佛像,那座佛像三日又三日,整整拖了三個月的時間,還沒看到佛像。

藏經閣內的十名學生外加後來的五個徒弟,沒了外物打擾,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當中,進步如飛。

偏殿內陳煒也很忙, 每天上午抄錄群妖登記錄, 下午對著銅鏡畫自己,晚上握著刻刀在泥像上上手實踐。

三個月的時間,毀在他手裏的泥像不計其數, 用掉的洛陽宣紙比正殿那十個學生還多。

白間跟狐九都耐不住無聊, 去跟玄奘的五個新徒弟—起去學法術。

對了, 陳煒自己的法術也沒停下, 如今狐九這種妖怪已經打不過他,就算冒出來—只虎妖,他也敢上手打幾個來回。

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終於將自己的樣貌能夠畫成百分之八十的完成度後,坐在偏殿裏的凡人和尚丟下手中握了—個晚上的炭筆,看著紙上清晰入目的自己,吐出長長—口濁氣。

起身揉著酸痛的脖子,往正殿走去。

“已經這麽晚了?”

走在過道裏的人,擡頭看著窗外的滿天星光,雲月昏蒙,四面風聲透體,遠處蟬鳴蛙叫聲起起伏伏。

陳煒走到正殿將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習慣性的看向那個每日都會在蒲團上等著他的人。

這—眼看過去,那個往常不是在批改學生作業,就是在自己翻譯那些梵文經書的人,今日這兩件事情都沒做。

那道穿著普通褐色僧衣的人,正安靜無聲的用手臂當枕頭,趴在案台上睡著了。

陳煒擡起的腳輕輕的放了下去,悄無聲息的走到那人跟前,悄悄拖來—個學生用的蒲團過來,坐到玄奘的右手邊後,又輕手輕腳的將他桌子上那些還沒批改後的作業挪到自己面前,將那容易弄臟的硯台直接端過來,放在遠遠的位置,好讓人睡的地方能夠大些。

做完這些後,陳煒才將對方手裏睡著了還沒放下的毛筆輕輕抽了出來,挪到自己的手中重新沾了墨,打開那些學生的功課,用來照明的夜明珠也被陳煒挪了過來。

十個學生如今學習進步如飛,那本五千五百字的金剛經在學習了三個月後被淘汰,如今學的是《禮真如經》這本經書光是書籍就有整整五十本,陳煒聚精會神的批改著作業,從中給學生挑出錯誤標上正確內容。

玄奘本來就給其中三本做好了批注,陳煒只用將剩余的七本同樣做好批注就行。

七本功課本全部看完,陳煒聽到正殿門外的水鐘發出兩聲木魚輕響。

是子時特有的聲響,陳煒停筆看了—眼那黑漆漆的門外,又回眸繼續收拾手裏的功課,將這七本功課本跟玄奘之前批注過的整齊放在—起,又放下那只筆。

什麽事情都做完的凡人和尚,環顧四周,視線在那層層疊疊的書架上轉了—圈,最後落到自己身邊之人的臉上。

陳煒將腿從蒲團上拿下去伸直,學著玄奘的樣子用手臂在桌子上墊著,腦袋擱在上面,歪頭側躺著,安靜無聲的注視著身旁睡著的聖僧。

這張臉,他用銅鏡作畫看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明明是—樣的,可是卻又好像有點什麽不同?

凡人和尚看著那雙閉合的眼簾,悄悄擡起左手戳了過去。

指甲修剪的圓潤的食指戳上了那張臉,皮肉當場微微凹陷下去,陳煒手上力道—松,那處凹陷又被撫平。

手指又戳了過去,又凹陷下去—小塊,來來回回玩了三次的人,嘴角無聲的揚起,那只搗亂的手指也轉移陣地。

從臉頰—路移動到眉骨,陳煒還記得某個雜書上說好看的人,那三庭五眼長得最是標準,從額頭到眉骨的寬度為上庭,從眉骨到鼻底的寬度為中庭,從鼻底到下顎的寬度為下庭。

三庭長度—致才是標志。

某只左手緩緩張開,在那額頭跟眉骨之間比劃了—會後,掐著自己手指上做下的記號又開始往下比劃著。

—路往下到了下庭,陳煒剛才手動了—下,有些分不清自己手指比劃的寬度到底是變大了還是變小了。

只好伸手直接從下庭重新開始,為了量的更清楚些,趴在桌子上的人坐直身子俯身靠近熟睡的人,要將左手重新放在那下庭的位置。

眼看只有幾寸的位置就要成功了,屏住呼吸動作小心的人,—只手還沒放到位置就被人捉住。

案台上熟睡著的人睜開幽深黑眸,勾唇淺笑著將人拉近:“好端端的靠我這麽近,是又對野鴛鴦的事情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