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兩天,宋清越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揣摩人物,沒怎麽見著林青淺。

林青淺糾結過要不要教一教小孩最基本的東西。

猶豫了很久又放棄了。

小孩就是這麽死倔,自己現在是投資商也是主演,自己去教,小孩即使被選中估計也會覺得是自己給她開了小灶的原因。

林青淺長嘆。這也就是小孩從小被保護的太好,即使家庭關系冰冷但也不虧待虐待她,一看就是缺少社會的毒打。換一個已經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別說投資商主動問詢了,有幾分歪心思的已經在琢磨著自薦枕席的可能性。

就這麽匆匆過了兩天,轉眼就到了試鏡的時候。

宋清越被安排在最後一個。

她惴惴不安地捧著被翻得卷邊的劇本,上面各種顏色的筆記錄的密密麻麻。

她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臉不那麽紅,不那麽緊張。

吻戲耶!

為了平復自己的心情,她搬來一張小馬紮,觀察著前面試鏡的人。

很快,她開始迷惑,緊接著是惶恐,其次是憤怒,最後有頹然無力起來。

每個進去的演員——除了第一個,其余的出來的時候唇妝都卸掉了。

呵,她早就該想到的。

林青淺是不是在裏面每個都吻了個遍?

她自己說的,要按劇本上演的。

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酸楚漫上心頭。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起身小跑到一個看著就面善的年輕女孩身前,“請問一下,您收到的劇本是哪場戲啊。”

女孩一直在偷偷摸摸瞟著宋清越,此時見到宋清越過來,激動地跺著腳腳。

“啊,我是這場。”她大方地展示手上的劇本。

宋清越焉巴下來。

都是同一場。

她艱難地提起笑,“謝謝啊。”

女孩搖搖手,“沒事沒事,”隨後激動道,“我能要您一個簽名嗎?”

宋清越一愣,臉上提起來的假笑真實了幾分,“可以呀。”

她問了女孩的名字,拿筆寫在了劇本背面,又簽上羅雍讓自己練習過的花裏胡哨的簽名。

隨後繼續陷入了漫長地等待。

很快輪到了剛才問自己要簽名的女孩,她之前的快樂勁兒也消失了,緊張的腿肚子發抖。

一進門,看見了穿著松松垮垮的麻質白色睡袍的林青淺,睡袍袖子很長,長過掌心,袖口上染著一抹紅。

李導無奈地說:“先把口紅卸了。”

“啊啊啊啊好的。”小姑娘手忙腳亂地卸著唇妝。

宋清越在外面等著,等越久,心裏的酸澀就越發控制不住。

一想著裏面的林青淺可能被二十多個人挨個摁著吻了一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輪到她了,她帶著這種委委屈屈的心思走進了試鏡的房間。

李自牧看著宋清越,臉上泛起笑。

果然小孩就是務實,壓根沒塗唇妝。

咦,似乎入戲還挺深的,那股委屈勁兒很到位嘛。

他示意林青淺,林青淺點點頭。

“開始。”

陳盈風脫下染了血的外衣,搭在椅子上,門突然被拉開。她一愣,隨即眼神一狠,就要去摸槍。

身後的人卻比她快一步,保險拉開子彈上膛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冷冰冰的哭腔:“不要動!”

是熟悉的聲音。陳盈風緊繃的身子軟了下來,臉上掛起笑,懶散轉過身。

眼前是舉著槍的夏十一。

“怎麽了小十一?”她仿佛無視了那只指著自己腦袋的槍,徐徐款款向夏十一走去,聲音柔和而魅惑,“為什麽要拿槍指著姐姐呀?”

“你別過來。”夏十一的眼睛裏盛滿了憤怒和痛苦,手卻在抖。

李自牧點點頭又搖搖頭:情緒很飽滿,但少了點委屈,一開始的那句哭腔挺好,怎麽沒保持呢?

陳盈風仿若未聞,走到她身前,握住槍,把它從夏十一手中取出來,輕輕放在桌上。

夏十一退後兩步,頹然坐在椅子上。

她沒法對陳盈風開槍。

這個女人救了她太多回了。要不是她手把手教自己,自己估計在剛來上海灘第一個月就要被嚼的骨頭都不剩。

但是,人應該要有底線!

她不應該叛國!

夏十一又去握槍,手腕卻被陳盈風死死抓住。

她緩緩蹲下直到視線與夏十一平齊,“小家夥,不要不乖。”

夏十一眼睛裏燃起了熾天的怒火,一個一個冰冷的字從她口中吐出:“為什麽要幫日本人做事?”

李自牧皺起眉頭:很有感染力,但情緒還是不到位啊。委屈呢?委屈去哪了?明明進來的時候還有的。

陳盈風仍然是柔媚地笑著:“他們出價高。”

夏十一低沉地咆哮:“你是中國人。葉知秋是在把那些日本人趕出去,你怎麽能殺了他!”

“是嗎?”陳盈風反問,“滿腦子男盜女娼欺上瞞下的廢物,就因為是國黨的人就成了抗日英雄了?抗日怎麽天天在女人肚皮上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