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2/3頁)

“所以啊,我怎麽都不恨不起來媽,老實說,在你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媽在我心裏比你重要多了。”

林青淺捏了捏她的臉,“那你當年還想著偷跑?”

“那不是年少無知嘛,”宋清越嘆口氣,“現在回想起來,媽估計早就知道了,沒幹涉而已。要是我真的跑了,也一定會暗地裏看著我的。”

“那可不。”林青淺笑了笑,環住宋清越的腰。

“誒,別動!你身上有蟲子!”宋清越突然驚呼。

林青淺突然想起了各種蟲子——俗名“吊死鬼”的青色小蟲會拉一條長長的絲從樹上吊下來隨著風晃來晃去,偶爾還會落到人頭上;多足的蜈蚣爪子刷刷地爬,遊過你的腳背;巴掌大的長毛蜘蛛從背後爬過,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樹叢裏猝然竄出一條蛇,嘶嘶遊走。

宋清越發覺林青淺的肌肉一下緊繃起來,甚至額頭上還冒出了白毛汗。

“啊,是只蝴蝶。”她忍著笑,指給林青淺看。

林青淺的左肩上,停著一只淡黃色的菜花蝶。

林青淺低頭看過去,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人卻惱羞成怒,“宋清越,你膽兒肥了!”

“噓,”宋清越臉憋得通紅,用輕微的咳嗽掩飾著自己的快樂,“你別嚇跑它了。”

“現在又不是春天,怎麽還有這種蝴蝶?”宋清看著它薄薄的蝶翅,好奇地問林青淺。

林青淺一愣,想起了之前見到它的時候。

在林之德墓前,在片場陳盈風祭奠陳洞火的時候。

現在是去見宋清越媽媽。

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了巨大的不真實和荒謬感情,擡頭看天,甚至有一種這是一個虛擬遊戲而且碰見菜花蝶可以觸發“祭奠故人”任務的機制。

“啊,我查了,這個時候也有,就是少,山上海拔高嘛。”宋清越收回了手機,也敲醒了開始走向唯心主義的林青淺,“誒誒誒,我就說你別亂動,它飛了!”

“飛了就飛了唄。”林青淺的三觀剛才被打碎又被宋清越撿起來粘好,這個時候還有點大喘氣,她扶著宋清越的手臂,輕聲說,“難道它一直不飛我就不走了呀。”

“好啦好啦,再拐一個彎就到了,我們快走。”宋清越推搡著林青淺,嘴裏嚷嚷著。

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你看,”宋清越上前,扯了扯幾根雜草,“我說了,我永遠恨不起來媽。”

那是一座好墓,即便是風霜和年代感讓它看起來破舊,卻依然體現著用料、風水的講究。

“媽請人定的。”宋清越折了根松枝,清掃了一下台面,然後蹲下,把手裏一直拎著的黑色袋子打開,一邊剝著黃色的紙錢,一邊碎碎念。

“媽,我來看你了,好久沒回來了,你不怪我吧。”

突然起風了。

微風穿過樹枝,刷刷響。

“我就知道你生氣了。”宋清越笑著,然後看著一旁的林青淺也蹲下來,幫她折著紙錢,“你別說,你還有更氣的,我改口叫別人媽了,就是帶我走那家人的女主人,她對我可不錯了。”

風聲停了。

“怎的?真生氣了?嗨,不是啦,是我要嫁給她家娃兒了,對,我快結婚了,不生氣了吧。”

沒有任何聲響。

“哦對了,是個女娃,你接受得了不?”宋清越將已經疊好的厚厚一疊紙錢點燃,沒注意風向,被濃煙嗆到了。

她頓時被熏得眼淚嘩嘩流,嘴裏還罵罵咧咧,“不接受就不接受嘛,你個老頑固。”

林青淺默默轉移到了上風向,但還是覺得眼睛有點酸。

“我和你說,你不接受也沒辦法,反正你睡在底下也管不著我,我這輩子就認定她了。”

她拉著林青淺,腦袋挨近一點,“你看,盤亮條順一個女娃,多好看,還有錢,會做飯,你不是以前經常說要是一年能喝上兩次雞湯就沒算過上好日子了嗎?她能給你天天燉世界各地不同種類的雞湯燉一年不帶重復的。”

她戳了戳林青淺的腰,抽泣著說,“林青淺,你愣著幹嘛,笑一個啊。”

林青淺抿了抿唇,然後唇角難看地提起。

“哎,我就不跪你,上柱香算了,這地上臟,我還心疼我褲子,你能理解吧。”

“還是你告訴我啊,人什麽時候都不能跪著。”

宋清越又從袋子裏摸出一瓶酒——那種一看就是村民自己釀的米酒,嘴裏還嘮嘮叨叨,“我知道你不喝酒,但還是帶了瓶上來,因為我現在會喝酒了,你就當陪我喝一點。”林青淺掏出面巾紙,擦幹凈那三只嵌在地上的瓷杯,看著宋清越倒了前兩杯,然後將酒瓶子遞給她,“你不給媽敬一杯?”

林青淺接過瓶子,滿上了第三杯酒。

“媽,”宋清越看著墓碑上女人的黑白照片,好半天沒說出話,最後慢慢憋出一句,“我夢裏頭都快見不到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