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組織

或許對許多蟲來說,母校的空氣往往都是清新的,回來一趟常常能激起萬千感慨。

逝去的青春,曾經的初戀,談天說地時的夢想,都往往和母校這個詞牽連。

但當顧遇跨進帝國首都音樂學院的大門時,他的整個表情都透露著苦大仇深,仿佛全校的蟲有一個是一個都欠了他錢。

還是拖欠八輩子不還的那種。

顧遇並不是那種念舊的蟲,他苦大仇深的原因只是——他不想出門,不想工作。

昨晚因為臨近面試的日子,顧遇猛然從那種不真實感醒悟過來,他竟然真的要出門工作了。

出門工作意味著什麽?不能宅在家裏,必須出來勞動,又苦又累,還要看別蟲臉色。

但其實也沒蟲敢給雄蟲臉色,主要是又苦又累。

顧遇懶病發作,非常不想去工作。但他還是堅持著沒把“不想去”寫到臉上,早晨仍一臉燦爛地和陸沉吻別。

關上門後,顧遇的臉才瞬間垮了下來。

他保持著這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一直到進校園,好歹找回了點當年的記憶——當年不想上學的記憶。

顧遇十六歲早早跳級讀完高,考入音樂學院,又讀了差不多四年就趕緊畢業。好不容易混完學生生涯,他沒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還會跨進學校。

音樂學院來來往往背著樂器的學生,路過教學樓時,還能聽見教室裏悠悠揚揚的樂聲。

一路上顧遇受到了眾多雌蟲的側目。有蟲被這只白發雄蟲帥到,猶豫著又不敢上前來要光腦號。有蟲則認出了他是帝國騎士的雄主,偷摸摸拍照片發到網上。

顧遇則無所謂地背著小提琴,雙插著褲兜走過,任他們看,任他們拍。

應試的大樓在首都音樂學院著名的並蒂花大道盡頭。

並蒂花因花開兩朵,並蒂而生得名,春光裏開得正好,大片叢生,粉如煙霞。

並蒂花是愛情的象征,這條大道也因此被稱作情人大道。

顧遇走在滿樹繁花下,覺得挺神奇的。蟲族法律認為一雄多雌的婚姻制度正常且合法,雌蟲們卻將並蒂花視□□情的象征。

以前顧遇覺得這條情人大道是個笑話,但現在用在自己和陸沉身上想想,顧遇又覺得正常了。

大概對每個蟲來說,真正的愛,都是希望彼此是對方獨一無二的存在吧。

面試大廳外正坐了一排等待的雌蟲,顧遇一出現,就引起了所有蟲的注意。

“這只雄蟲是誰啊,他怎麽會來這兒?”

“好帥啊!他該不會也是來面試的吧?”

“面試?你在開玩笑嗎,雄蟲怎麽可能出來找工作?”

“說不定這只雄蟲為生活所迫,家裏也沒娶雌蟲呢……”

“開什麽玩笑?你當帝國的雄蟲福利制度是擺設嗎?而且這麽帥的雄蟲怎麽可能家裏沒雌蟲?我猜家裏肯定都娶了好幾個有錢有勢的了。”

“我覺得這只雄蟲好眼熟啊……”

“白色的長發,蒼灰色的眼瞳……這不是陸少將他雄主嗎?!”

“還真是,顧遇雄子!”

“噓,你們小聲點,別像沒見過雄蟲一樣……”

又有蟲疑惑了:“顧雄子來這裏做什麽,該不會真是來面試的吧?”

“等等……不是說陸少將雙腿癱了嗎,養不起家了,難道雄蟲因為這個出來工作?”

“你開什麽玩笑?陸少將會沒錢?”

“雄蟲受虐待了吧……該不會是陸少將逼他出來工作養家的吧?”

“陸少將怎麽這麽心狠?肯定是不想他娶其他雌蟲,所以逼他出來工作……”

“我們是不是得聯系雄蟲保護協會過來看看啊,萬一真是受虐待了呢?”

“說實話,我覺得顧雄子那樣子也不像受虐待了……”

“就是,陸少將怎麽可能虐待雄蟲?他現在腿沒了,供著雄蟲還來不及呢,怎麽敢讓他出來工作?”

顧遇在走廊對面挑了個位置坐下,雙腿交疊,往後一仰靠在墻上。

雪白的墻面有些涼,但顧遇靠上了就懶得挪。

他正打算閉目養神,隱隱約約聽見了雌蟲們的討論,本來不想管的。他從小到大都習慣了每走到一個地方,就成為眾蟲矚目和討論的焦點。

但聽見有蟲竟然直接說陸沉“腿沒了”,他終於掀起眼皮,蒼灰色的眸子射出冷冷的光,睨了一眼那名說話的雌蟲。

那雌蟲感受到他的視線,渾身一凜,很快乖乖閉嘴了。周圍的雌蟲以為雄蟲不樂意他們討論他,也安靜地閉上了嘴。

一時間走廊裏靜得針落可聞。

就連出來喚名字的工作蟲員開門一看,都愣了愣。

但一眼看見對面獨自坐著閉目養神的雄蟲,他頓時了然於心,關門的動靜都小了許多,害怕驚醒俊美的白發雄蟲。

院長囑托過,雄蟲來了就先把他喚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