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河(第2/3頁)

並蒂花枝在他裏懶懶地轉了幾轉,陽光下澈,粉色花瓣在金色的煙塵裏暈染著,與雄蟲被光線描摹金邊的側臉一起,成了場可望而不可即的迷幻的夢。

愛爾維斯有一瞬真以為自己在夢裏。

顧遇再次坐到了他身邊,像八年前一樣。

彼時他們才十歲,溜出學校想在外面混一頓飯吃,雄蟲也懶洋洋地坐在他身旁。

彼時的他以為,自己將來一定會嫁給他做雌君。

“看路。”

顧遇淡淡地提醒了他一句。

他真的不想把命賭在這麽不靠譜的司身上。

那一瞬,回憶悉數如夢醒般破碎散去,愛爾維斯愣了愣,視線重新移回前方道路。

“抱歉。”

愛爾維斯苦澀地笑笑:“我最近可能有些勞累過度,容易出神。”

關於“累”這件事,顧遇可太有話說了。他點點頭,表示贊同:“我懂。”

他就經常容易出神,很少把注意力放在一個蟲、一件事身上。

雄蟲不經意的話卻戳進了愛爾維斯的心坎裏。他呼吸一滯,想問顧遇真的懂嗎?但想了想,他知道自己現在沒資格這麽問他。

於是嘴裏的話換了個調:“我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出神……想起我們以前的事。”

顧遇隨即噤聲了。

他不是怕愛爾維斯突然來個什麽回憶煽情,他是心虛啊,不敢接話。

要知道,他告訴自己愛爾維斯只是個校友。但這玩意兒這語氣,是普通校友說的話嗎?

陸沉應該不會知道的吧?

應該吧應該吧?

在他出神心虛地想陸沉的時候,愛爾維斯已經在他耳畔,念叨起了好些往事。

原本顧遇只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但後來愛爾維斯那深情的語調實在讓他產生疑惑。

光聽愛爾維斯這麽說,他都覺得他們當年談了場多麽轟轟烈烈的戀愛。難道是他一個蟲的記憶出現了什麽偏差?那決計不可能。

顧遇懂當時的自己有多渣。

沒有付出絲毫感情,也不希求得到任何感情。

他因此對愛爾維斯產生了那麽絲絲同情。在金發雌蟲眼裏轟轟烈烈、一往情深的初戀,但在顧遇的眼裏實在連點具體的什麽印象都沒有。

這種差別他不信愛爾維斯不清楚,但他仍拿著那些陳年舊事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那是他僅有的回憶。

是挺讓蟲同情的。

但顧遇沒有心。

他現在能稍稍同情一下愛爾維斯,還是因為將自己代入了成了愛爾維斯,把那個渣蟲代入成了陸沉。

天啊,顧遇倒吸一口冷氣,想想就太可怕了。

陸沉這麽對他,他得哭死……哦不,氣死。

因為陸沉,顧遇現在有了一點心,所以能稍稍同情被當年的自己辜負了的愛爾維斯。沒有和陸沉交往,顧遇還不會懂當時的自己有多渣。

但顧遇的心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了。真要和愛爾維斯認真掰扯,顧遇也沒那個心情。說到底,他還是那個在另一些不在意的方面上,完全沒有心的雄蟲。

喜歡上他,挺造孽的。

顧遇想轉移一下話題,但想想還得費腦子編理由,就覺得算了。反正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蟲。

車廂裏被沉默所籠罩,愛爾維斯似乎想等他接話,但等了許久,懸浮車已經轉了個彎下了區際高速,顧遇卻依舊沒任何話。

愛爾維斯也沉默了,抿了抿唇,俊美無瑕的臉龐有些許蒼白。

國立音樂廳位於首都星心區,星河大道上。

這條街可謂帝國赫赫有名的藝心,不僅雲集了國立音樂廳、國家博物館、首都圖書館等大型藝設施在內,大街小巷還有眾多小型書店、唱吧、咖啡館。

街頭熙熙攘攘,來往要麽是戴著貝雷帽、背著畫架的畫家,要麽是一架眼鏡、捧著幾本書的藝青年,再要麽就是顧遇這種背著古典樂器的音樂蟲。

搖滾樂非主流想進來?那絕對會被周圍異樣如實質的目光戳出去。

總而言之,星河大道就是無數藝青年的朝聖地。在這裏,隨便遇見一個蟲都可能是某某畫家、某某作家。當然知名的很少,不知名的居多。

星河大道雖然叫大道,但其實街道比起心區其他大道算窄的,原則上不允許懸浮車開進去。

愛爾維斯將車停在了外面的地下停車場,帶著顧遇從一條小道上樓。一鉆出來,就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身置星河大道充滿浪漫氣息的河邊。

傍著這條名為星河的小河道,古典風格的紅磚建築毗鄰而建。咖啡館露天的位子就依著這條河,間或插上幾把遮陽的傘,熙熙攘攘坐滿了討論藝的蟲們。

空氣彌漫著咖啡的香氣,橋上

站著吹薩克斯的樂。

顧遇稍稍一聽,是莫德爾的歡樂調,伴著橋下淙淙的水聲,節奏歡快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