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榮耀(第2/3頁)

顧遇也不確定:“能……吧。”

陸沉嘆了口氣:“軍部可不像你想的那樣,是個好玩的地方,記得你跟我保證過什麽嗎?”

一說這個顧遇就有勁了,嗯嗯點頭,掰著指頭,如數家珍:“一,保護自己,注意安全,如果有任務,執行時量力而行,絕不強出頭。”

“二,有任務外出也得吃飽穿暖,照顧好自己。”

“三,與蟲為善,和睦相處,少挑矛盾出風頭。”

顧遇抓住他家少將的手,親了掌心一口:“我都記住了,你放心,這三條我一定紮紮實實辦妥,穩穩當當履行。”

陸沉還是忍不住擔憂:“你越這樣,我越覺得到時候,哪一條都不會遵守。但……”

“罷了,萬事難料,若出了什麽特殊情況,你量力而行便是,我也不指望那麽多了。”

顧遇了解他家少將心中的顧慮,心疼地替他揉開皺起的眉心:“唉,明明是個雙喜臨門的好日子,怎麽說得我下周就要上刑場了似的?”

“少將你要去帝國大學讀書,我也擔心你吃得好不好,讀得順不順心啊,還有老師敬不敬職,同學友不友善,我想見你打通訊時,你萬一在上課怎麽辦……”

陸沉忍不住開口打斷:“我只是去讀個大學,哪有你想得那麽復雜……”

顧遇優雅地親了他手背一口,笑道:“所以我也是去參加個工作而已,你也在軍部待過,我現在就只是少校而已,哪有你想得那麽復雜?”

陸沉啞口無言,嘆息一聲,無奈笑了:“說的也是。”

顧遇越看陸沉的模樣越稀罕,抓著他的指尖一根根親吻,舍不得放開。

陸沉在笑,顧遇也在笑,但他心裏其實想了很多。

這幾天,網上關於陸沉無法生育的議論鋪天蓋地,顧遇能用直接有效的“你黑我也黑”的法子堵住他們的嘴,能暫時想個入軍部的方法逃過強制婚配,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遠的不談他是鉆的帝國法律空當,運氣好才忽悠了過去,近的就談雄蟲保護協會,就布萊恩那個古板死性子,絕不會輕輕松松放過他。

顧遇一直對自己是帝國唯一一只s級雄蟲的事沒什麽實感。他前半生得過且過,渾渾噩噩,沒有目標沒有理想,所以怎麽也好,所以也從未為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未來深思過。

但現在有了一定要廝守終生的那唯一一只蟲,後來又發生了這麽多事,顧遇也想了很多。

帝國給予雄蟲許多雌蟲不及的特權及到底,無非是因雌多雄少,種族長遠的繁衍需要他們這麽做罷了。雄蟲的價值被固定在了繁衍這一條上,顧遇試圖剝離自己這基本的價值,遠沒有想得那麽容易。

無論是帝國法律,還是廣大雌蟲,都在把雄蟲養作黃金籠裏的金絲雀。他們憐愛金絲雀,艷羨金絲雀,臣服於金絲雀,可也理所應當地把金絲雀鎖在牢籠裏。

傳宗接代,是借口,也是任何一個種族發展延續,理所應當的天職。

可顧遇想不通,他蟲生第一次開始思考這樣一個問題,族群的權益和個體的自由是否天然矛盾?

為了族群的天職,是否犧牲一只兩只蟲的個體自由,顯得不那麽重要?

甚至,族群利益被國家機器強制性、威嚴性實現的基礎,便是以個體幸福的犧牲為代價的?

而在蟲族這一族群意志下,犧牲的個體遠非數量稀少的雄蟲,更是數量龐大、在一雄多雌家庭裏苦苦掙紮的雌蟲們。

那視為愛情象征的並蒂花,花只開兩朵,並蒂而生,何嘗不是代表千年萬年來無數雌蟲們咽下血與淚,跨隔泛黃史冊、古老宇宙的共鳴,是藏在那朵脆弱聖潔之花背後的心聲?

這沉重一直如鐵幕壓在族群漫長的歷史星空下,文明在發展,跨越星系擴張,那鐵幕也一直延伸封鎖。只是它存在得太久了,漸漸所有蟲都選擇忽略它的存在。

沒有蟲提及,因為現實如此,無計可施。

顧遇有時半夜醒來,看著身旁陸沉靜靜的睡顏,望向窗外皎皎月色時,也為那深夜裏的突發奇想,壓得難以呼吸喘不過氣。

可顧遇從來無意蚍蜉撼大樹,他只想在鐵幕下護好自己和陸沉二蟲溫暖脆弱的小家。

僅僅是他這一個蟲的自由,難道族群約定俗成的意志不能饒他這一個例外嗎?

但偏偏,自己是一只s級的雄蟲,帝國唯一一只s級的雄蟲。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顧遇以前從未去想過。如果他是一只d級,甚至更低級的雄蟲,那該多好?

有時夜裏,甚至他這種安於現狀的米蟲,也開始做壓根毫無可能的“如果”假設,可笑幻想。

後來,顧遇想明白了,既然他已做了那唯一一只,何不繼續特殊下去,永遠做那唯一一只?